桌上茶盏冒着袅袅蒸气,围坐一圈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望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小霜安,严肃的家庭会议这才开始。张云雷首先开了口,“我觉得吧,一定是因为筱亭总带着妆下台来,吓着安儿了。”
“我觉得有道理,筱亭哥总是手里拿着家伙事儿进屋来,刀枪棍棒的的确挺吓人的。”筱云附和到。
对于为什么安儿一看见陶筱亭就哭这件事,大家展开了深刻的分析,以求及时挽救岌岌可危的父女关系。
“那我怎么办,我现在改还来得及吗?”陶筱亭一脸苦相,望着围坐一桌的一个个。
“应该来得及吧,现在她小,应该也不记事呢,你平时慈祥一点她可能就喜欢你了。”杨九郎认真的建议到,毕竟安儿和自己都比和陶筱亭这个亲爹亲。
经过一番合计,几个人最终决定将屋子里的脸谱道具都拾掇出去,将院子里摆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也都挪进后台去,陶筱亭也被禁止了不卸妆不许进院子。
顶着大太阳,张云雷也跟着师兄弟们到院子里去搬东西,没一会儿便晒了一头汗。
杨九郎忙着往后台运东西,忙活了半天才发现张云雷竟然也在跟着忙活,忙上前将人拉到一旁的树荫底下,拿出兜里的手绢给人擦了擦额角上的汗,“你出来做什么?不是叫你在屋里看着安儿吗?外头日头足,你身子骨弱可不禁晒啊。”
“哎呦,我还能被晒化了不成?我也想帮忙嘛。”张云雷接过杨九郎手里的帕子,给杨九郎也擦了擦汗,“我就帮忙拿些轻便的,看着大家热热闹闹的干活,我也不想闲着嘛。”
“我的小祖宗,你这腿脚还是少活动吧。万一你有个什么事怎么办?”
“可是……”
“别可是了,你俩快让让吧。”陶筱亭双手举着一对叉,像个门神似的站在俩人身后催促到,“不求你俩干多少活,别在这影响我们就谢天谢地了,你俩快回屋腻乎吧。”
习以为常的念叨着,陶筱亭绕过了挡在路中间的两个人,扛着钢叉往后台去了。杨九郎拉上张云雷闪到一旁去,拉着人在树荫里的长椅上坐下,轻轻给人捏着肩膀,“筱亭说的有道理,咱俩还是别影响人家干活了。”
“若不是你拦着我,咱就影响不着人家。”张云雷嗔怪到,却还是很听话的坐着,手打着折扇顺带也给身旁的杨九郎扇了扇风,“九郎啊,我觉着自从有了这个小家伙,整个园子好像都热闹起来了,真好。”
“是啊,自从有了她,整个园子的人做的所有事都是围着她转的。算得上个小公主了。”
“咱给小公主扎个秋千吧,就在这树底下。”张云雷兴致来了,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杨九郎,仿佛下一刻就要起身去找材料。
“秋千?你会扎?”杨九郎按着张云雷的肩膀拦着他,满脸的莫名其妙。
“我不会,但是你会啊。你的前妻罗小姐不是说了,你亲手给她扎过秋千。怎么,我叫你扎你就不会了?”张云雷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架势,叉着腰审视着身旁的人。
“不是,她之前不是为了气你嘛,院里那秋千是刘叔给扎的,我就在旁边打打下手。”杨九郎慌忙解释到,像个犯错的孩子一般低着头摇晃张云雷的衣角。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会。你若是不会,我便不同你说话了。”张云雷故意别过身去佯装生气,娇嗔的撅着小嘴嘟哝着。
“好好好,夫人说我会我就得会,下午我就去找刘叔,我学。”杨九郎连连点头,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心想的是孟鹤堂那真是个好主意,吃醋一回后劲也太长了。
回家一趟取了锯木的工具,遇上了寻老爷子吃茶的罗帅,倒是带回来个好消息。奉军参与进来直皖这场大战,直奉联军一致对皖,这下战事加速,任谁也没有闲暇去顾忌一支流落在外的十三军。
几日来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些,杨九郎兴致高涨,辞别了父亲和干爹便欢欢喜喜的回园子去了。现下别说架一座秋千架,便是张云雷叫他盖座房子他也浑身是劲儿,只要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的,便再无什么事算得上烦心了。
为了修复与霜安的关系,陶筱亭这个做爹的主动与杨九郎一起架秋千架,还央着来帮忙的刘叔教自己给女儿做了个可爱的小木马,做的时候还特意让筱云抱着霜安站在一旁,让闺女瞧着小木马的诞生。
果然,秋千做好之后,第一个坐上去的不是小霜安,而是张云雷。
“我就说吧,得亏我给我闺女做了个小木马,要不等着九爷给做的秋千也轮不着我们呀,是不是呀。”陶筱亭抱过安儿夹着嗓子逗弄着,安儿似乎听懂了般嘤咛了两声,小手一抓一抓的要木马,笑得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
四姐姐第一回来园子里,张云雷险些没有认出来。
一改往日的洋派穿着,从前她最珍爱的一头卷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剪了,利落的短发显得齐整干练,张云雷还是头一回看见四姐姐不穿裙子的模样呢,一时间有点不敢认。
“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四姐姐一开口,带着些京腔的痞气迅速将张云雷思绪拉回来。张云雷忙摇了摇头,“四姐姐,你怎么成这样了?近来你在做什么啊?”
“嗐,跟着二哥二嫂去了许多地方,看了许多生活在全国各地的可怜人,也读了许多救国救民的书。”四姐姐似乎比上回见面成熟了许多。
“四姐姐今儿来可是有什么事找我们?还是要交代什么事?”张云雷拉着人寻了个包厢坐下,又叫小伙计去叫杨九郎过来。
“一个是来看看你们,许久不见了还挺想你们的,再一个是关于十三军的事,我想和九郎聊一聊。”四姐姐细细打量着张云雷,半天才笑眯眯的又开了口,“云雷近来似乎丰腴些了,还是长点肉好看。”
张云雷的脸腾地就泛起了淡淡的红色,伸手摸着侧脸上几两软乎乎的爱人肉,有些懊恼姐姐住在这的那段时间吃的太多了,傻傻的举着两只手挡着侧脸上的肉。
杨九郎掀帘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捧着脸的张云雷,不由得笑出了声,上前握住张云雷的手在一旁坐下,“你这是做什么呢?”
“四姐姐也说我胖了,九郎,我是不是真的胖了?”
“不胖啊,你这样刚刚好。而且,”杨九郎凑到人耳边,压着声音小声念叨,“而且你现在这样,我抱着舒服。”
张云雷红着脸推了把杨九郎,搬着凳子往一旁挪了挪,“别闹,四姐姐有正事要和你说。”
杨九郎这才收了笑模样望向四姐姐的方向,似乎等着姐姐开口。
“是这样,听说你和罗帅的十三军在去年五四的时候都闹了罢工,眼下这支军队你可有好的安排?”
杨九郎摇了摇头,“怎么,四姐有什么好建议?”
“是,你可了解过许多其他国家的救国道路,如今的政府无法承载救国的重担,九郎,我觉得你应该让这些一心报国的兵有权利选择自己的政治信仰。”
“救国的路有很多,哪一条都比被关在反动政府的军衔中好。”
一语道破如今十三军的处境,杨九郎不由得心中泛起些敬佩,的确,将十三军遣散使他们自己选择道路总好过被直系其他军阀一直觊觎着。只是,那是罗帅甚至是自己,如今安身立命的最后筹码。
望着张云雷,望着这如今还算太平的园子,杨九郎有些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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