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国,宅府——
日子一天天过去,已近深秋时节,寒风凛冽,带走窗下几瓣菊花。
小心刚刚关好窗,就听见叩门声,便绕过屏风开门。
最近都在忙自己的事,会是谁呢?
“伽罗?”
门外赫然站着一位少年,蓝色长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几绺边发在狂风中挣扎。
正是伽罗。
如往常一样,伽罗身着蓝衣,即便在这样罕见的狂风中也没有加件斗篷。
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有打扰到你吗?”伽罗对上小心的眼睛,仿佛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没,进来吧。”小心摇摇头。这几天除了练刀什么都没做,并不忙。
自从上次一战,伽罗整个人情绪低落,每次小心去看望他都能看出那些“伽式微笑”背后的自责。
说是“伽笑”,不如说是“假笑”。
近一个月以来,伽罗几乎不会主动跟别人说话,但今天却主动来找小心,小心有预感,伽罗今天是真的打算敞开心扉地跟他谈。
伽罗的低谷期太久了,终于让小心看到了尽头。
小心递给伽罗一盏茶,随后坐在伽罗对面,并不说话,静静等待着伽罗决定开口的那一刹那。
良久,伽罗深吸一口气,不敢抬头直视小心的眼睛,只能一直看着茶水中倒映的两把刀。
已经有些磨损了,看来小心最近练得很勤。
“小心,方便聊几句吗?”
小心抬头对上伽罗的眼睛,看见了不少红血丝。
总感觉,伽罗又瘦了。
“好。”
“你知道,阿德里王朝有一类特殊的人,也就是战神一族,而我就是最新一代战神。
“自出生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跟阿德里王朝的兴衰紧紧联系。每一位长老都会告诉我,‘你是阿德里的战神,要肩负起守护的责任’
“我一直记着这句话,把它奉为真理,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可以不顾一切地将阿德里王朝放在第一位。
“但现在,罗素却让我成了阿德里王朝的罪人,阿德里人视我为糟粕,我成了战神一族中唯一一个叛国将军。
“我觉得我应该是排斥阿德里人的,可我无法否认我仍旧不希望他们在战争中有伤亡,仍旧担心那些王公贵族会不会欺压百姓;
“若说我还是深爱着阿德里王朝,当我被痛骂、被恶语相向的时候我又难以抑制想要逃离的心思。
“小心,当我困于刀疤帝国的水牢时,抬头看到的第一眼是你,自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是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经历了更多的生死攸关。
“我本以为这可能是我新的生命,但看来我必须承担起我造成的一切,或许分别的日子很快就会到,迟早我都要回到‘伽罗’的身份,不可能一辈子都躲着。
“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说完,伽罗留下自己的玉佩,含着笑意,起身离开。
“等等。”小心赶紧起身,喊住伽罗。
“跟我来。”小心说。
伽罗带着疑惑,跟在小心身后走到一堵墙前。
只见小心转动烛台,面前这墙随之缓缓转动,露出另一面暗黑色墙体,墙体上嵌有几十个木格。
小心打开其中一个木格,从中拿出一个檀木盒,这才轻推墙体,墙体缓缓转动,再次将木柜隐藏。
伽罗看着小心递过来的檀木盒,不明所以:“这是?”
“打开看看。”
伽罗闻言,翻起木盖,整个人愣在原地。
“这是……剑?给我的?”伽罗抚上符文,低头凝视,感受着这把剑带给内心的触动。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四哥为你铸的,试试顺手吗?”
小心希望,这把剑能让伽罗重新振作。
这一次,并不出于利益。
伽罗看出小心眼里的期待,不由眼角上扬,原地舞了几剑。
虽说知道粗心公子制造兵器很厉害,但当真正试过之后才彻底发现背后的实力。
太顺手了,就像是以前就用过。伽罗赞叹道。
这把剑是粗心依着伽罗从前的佩剑铸造的,重量、长度也全都按着原来的标准,可以说除了铸剑工艺和花纹不同,其他特性几乎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多谢。”伽罗高兴过后,一种莫名的不舍涌上心头。
一方面,他实在想留下,这个地方在近半年来给了伽罗归属感,一开始只是为了利用星国的资源探查父母的消息,渐渐地,羡慕起几位公子如此受皇帝信任,再后来,又发觉自己和小心相见恨晚,这个地方有他留恋的感觉和人。
另一方面,他自知已经为宅府带来太多麻烦,必然不能再留下了。
他不愿意继续拖累宅府,心想:“谁靠近我都会变得不幸,父母也好,君主也好,同僚也好,都没能逃过去。”
这个礼物算是离别礼物吗?
应该算的,可惜以后恐怕不怎么能用上。
小心见伽罗还是要走,问:“去哪儿?”
伽罗转过身来,故作轻松:“不知道,四海为家吧!”
小心凝视伽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伽罗,你,愿意留下来吗?”
你愿意留下来吗?
这句话直戳伽罗心脏,顿时瞳孔收缩,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心自然知道伽罗的忧虑,进一步说:“抛开一切,告诉我,你愿意吗?”
所以伽罗抛开所有的忧虑,扪心自问,愿意吗?
愿意。
伽罗如实回答,小心听后眼里迸射出久违的光芒,难以抑制嘴角微笑,伸出手,说:“欢迎回来,伽罗。”
伽罗回来了,两个月了,那个正直、善良、能文能武的伽罗真的回来了。
“阿德里王朝,战神伽罗,愿听差遣。”这次,伽罗大大方方地朝小心行着阿德里的礼仪。
小心恐怕不知道,“愿听差遣”是阿德里战神一族能给出的最高承诺,从初代战神到伽罗,许下这一誓言的战神不超过三个。
小心心里那个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倦意也席卷全身,坐在伽罗身边的木凳上不久就趴在桌上睡去。
小心一向训练有素,这次恐怕是真的累到了。
“辛苦了。”伽罗轻声道,为那人披上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
谁曾想,从伽罗踏进屋子起,花心就已经站在不远处的阁楼上看,知道伽罗出来。
花心凝望了一会儿小心的院子,发觉没什么异常之后才离开,径直走到宅上卿的院落。
“花心来啦,今天来找我说什么啊?”宅上卿正在品茶,见花心摇着扇子走进来,将杯盏放在一旁的木几上。
“义父,瞧您这说的,我没事儿就不能来找您促进促进感情了吗?”
“油嘴滑舌,来,坐我旁边,说说吧。”宅上卿佯作嗔怪,拍拍一旁的交椅,让毕伯盛上一盏茶。
“还是义父好,”花心收了扇子坐下,补充说,“刚刚我看见伽罗从阿小的屋里出来,手上多了把剑,估计已经想开了吧。”
宅上卿马上来了精神:“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也不知道阿小怎么让他想开的,找时间去请教请教。”
“你啊——”宅上卿笑笑,却什么都没说。
宅上卿很清楚,在伽罗举目无亲的境地中,阿小是他最大的宽慰,所以即便伽罗最后没有想开,也会在离开之前去找阿小,而阿小会紧紧抓住这最后的一次机会。
伽罗不可能不会留下来。
“花心,给开心传个信儿,罗素的事,可以加快了。”
“得令!”
星阿联合大军营地——
开心收到花心传来的密函之后,咧着嘴朝对面的阿卡斯笑道:“阿卡斯,我们可以准备动手啦!”
“终于可以动手了,不枉费本大爷苦心经营这么久。”阿卡斯激动得一脚踩上桌子,震得酒樽倒下,倒了满桌的酒。
一个月前——
“啊啊啊啊啊——罗素心思太缜密了,我们对他几乎一无所知,要怎么拿下他啊!”
现下局势偏向罗素,趋势对阿卡斯和开心不利,明暗都得防着,还要想尽一切办法解决罗素。
早知道应该带甜心一起来的,她脑子最灵光了……
阿卡斯打断了开心的郁闷,说:“不,我们有突破口。”
开心一听,瞬间两眼放光,迫切地问:“真的嘛!是什么?”
“罗素做事一向谨慎,绝不会有一句话和一个动作是没有意图的。
“他让我们跟士兵增进感情,在此期间,星影月舞的袭击越来越频繁,可他不仅没有捣乱反而在协助我们,只怕已经猜到身份暴露了。
“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拿下罗素和这座城池。”
开心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可他掌握着几乎所有实权,我们怎么才能调动兵力呢?”
“不,我们暂时不需要调集兵力。罗素现在一定在预测我们接下来的动作,只要我们不按常理出牌,罗素就会感到局势不明,他就不会出手。”阿卡斯太了解罗素了,怎样把罗素的优势变成劣势,也是阿卡斯熟悉的。
于是,罗素眼中看到的,就只有阿卡斯和开心真的其他什么都没干,真的在认真跟士兵增进感情。
第一天,开心在练兵间隙找士兵聊天,谈的居然是士兵的亲眷、罗素没想到他们会真的找士兵聊天,更没想到会聊这些。
“聊亲眷……是为了更好地把控士兵吗?”罗素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也如此,到后来,他们竟直接和士兵们称兄道弟了。
“你觉得……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罗素问自己的亲兵。
冷不丁被问这么个问题,亲兵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对:“会不会……他们确实只是在促进感情?”
罗素摇头:“不,他们怎么会这么天真,难道他们是想以此增强对军队的控制力?”
亲兵附和道:“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士兵都听命令了,对军队的管控力也就强了。”
“好,你继续盯着他们,一有情况,立即汇报。”
“是!”
只是,罗素的确没想到,自己一手培养的亲兵,也是被安插的人。
亲兵转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阿卡斯,阿卡斯听了倒更放心了,因为加强对军队的管控只是明线,分散罗素的注意力是暗线。
终于,罗素打算正面对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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