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戴沐白这种看她的眼神，让她感到危险，朱竹清动了动，想要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却只是徒劳。

尽管戴沐白已经收着力气了，但朱竹清的手腕上还是慢慢晕出红色，不想弄伤她，戴沐白的手从腰下穿过，揽住，稍稍用力便将她带起，然后把她抱在怀里。

强势的动作却是委屈的口吻：“你今天晚上生我的气了，为什么？”

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上一口，仿佛泄怒，声音却颤抖，细细的哭腔在戴沐白的耳边：“拈花惹草的东西。”

拈花惹草……戴沐白的呼吸停滞一瞬，却更加用力地抱住她：“对不起小清，我向你承诺过，不会再去招惹别的女孩子，就一定做得到。是听到什么了吗，我保证，不管是回来前，还是在回来后的这段时间，从你出现在我面前那时候，我就只招惹了你。”

空气安静，朱竹清没有丝毫的回应，按朱竹清的性格越是冷静得久，爆发起来就越是恐怖，指针嘀嗒嘀嗒的声音仿佛在数着戴沐白慌乱的心跳。

“你有什么不舒服的你就骂我吧，打我也行，用魂技也可以，我抗揍的，只要你能开心就好了。”

“哼。”朱竹清推开他，抓住被子躺下，连脑袋也埋了进去。

“小清……怎么样都可以，不要不理我……”

嘀嗒嘀嗒的声音在房间里回绕，“咔嗒”，时针动了，像是数着最后的耐心。

“哎……”戴沐白的声音隔着被子传进来，声音不大，却在心里引起震撼，“时间不早了，先睡吧，我……还有一些公文没处理完，先去书房了。”

都已经习惯了冬夜里有戴沐白抱着她睡，而现在空荡荡的房间，外面飘起雪花，连一点月色也没有了，漆黑得看不清任何，朱竹清抱着被子，身体都蜷缩着，这是唯一一次没有控制自己的眼泪，哭吧，眼泪哭干净了，明天就会好了。

拈花惹草，戴沐白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从朱竹清来史莱克那天起，戴沐白就有准备，或许只是对她的愧疚，但从没得到相思断肠红认可的那刻起，戴沐白才真切地感受到那实体化的感受，形成锋利的剑刃，直接扎进他的心口。

他知道，对她的伤害和亏欠，永远都补偿不够，但这么久的相处，为彼此的不顾性命，二人之间的那些缠绵，戴沐白以为，能够稍稍填补，原来是一点用都没有。

朱竹清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但至今天，听见邻国布山圣王国公主苏音绫的那番话，原来还是会感到心痛。

“你躲过一路的暗杀跑去天斗，以为找到他就能有庇护了？结果呢?双胞胎，二皇子可真会玩。男人嘛，只有挂在墙上的才老实，第111号女友，我可真为你感到悲哀，一辈子就困在深宫里，慢慢消耗自己的感情，消耗自己的生命。”

苏音绫和戴沐白不对付，皇宫里的人都知道，严格一点来说，是苏音绫单方面非常厌恶戴沐白，从戴沐白逃离皇宫，那些传闻传进她的耳朵开始，尤其知道他的不作为还会害死朱竹清，苏音绫就更加厌恶他了。

苏音绫嚣张跋扈，实力强劲，一直都很欣赏朱竹清，但太拧巴了，好不容易碰见一次朱竹清，想和人家搭话，在心里酝酿了半天，开口却是尖酸刻薄的话。

她不会和朱竹清成为朋友了，苏音绫在开口的时候就非常清醒，她已经伤害到她了，把她藏起来的伤疤，一层层重新剖开，重新血淋淋地展示在她面前。

朱竹清开始还会对她说重话回击她，但到后边便不说了，她能为现在的戴沐白辩解，但她无法为以前的戴沐白辩解，那些流言真实地传进她的耳朵，那些画面她也曾真实地看见。

她无话可说。

她曾经恨他，是真实的，她现在爱他，也是真实的。

辗转反侧，还是起身回到房间，被窝是冰凉的，朱竹清也小小地缩在床的最里边，头发又长了些，小心翼翼地拨开，防止压到，没有抱她，而是慢慢地靠近她，让她的周围暖和起来。

心情沉重地，没想着今夜能睡着，估摸着她睡熟了，戴沐白才轻轻地抱住她，嗅到她的发香，颤抖一夜的心才平缓下来，谁知下一秒，朱竹清就转身抱住他的要腰身，脸埋在他的胸口。还以为是她睡着本能靠近热源的反应，直到听见小小的啜泣。

“小清？”

夜里很安静，只感受到朱竹清的手指动了动，确认她是醒着的。

“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点埋怨自己。我知道，我的那些事，无论怎么掩饰，过去多久，都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不能为自己开脱，我想要补偿你，尽管我做的一切都还算不上。如果真的让你感觉到痛苦，我遵循你的意愿，父皇那边，我会去说，你不用出面……”

年少轻狂，还是要付出代价。

在刚来天斗的那几年，戴沐白只有一个想法，在外面死了也好，还能断了自己那倒霉未婚妻的宿命，所以他不思进取，日日买醉，流连秦楼楚馆，他不明白，为什么偏偏自己是皇室的人，既然十八岁注定就要死，那么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是什么，拼命修炼的意义是什么，潇洒几年，慢慢积累仇家，到时候哥哥就能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子，继承皇位，未婚妻也能好好活下去。

直到他被弗兰德救下，带进史莱克，才慢慢燃起斗志，他想改变这个残忍的规定。

“我一点也不意外，我的那些事会传回星罗，让我意外的是，你竟然会到天斗来找我。”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知道，我一定会回去，拼出一条生路来。

戴沐白将她抱得紧紧得，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不见，朱竹清的手撑在他的胸膛，抬头看他，虽无言，但皱起的眉，通红的眼睛，正在流出的眼泪，让戴沐白觉得心脏被人紧紧握着，下一秒就要被捏爆。

给她擦去眼泪，扯出来的笑一点也不好看：“别哭，我不会把你强留在我身边。”

我后悔了，后悔信中说让你嫁给别人，我一点都不想你嫁给别人……

眼泪划过坚毅的脸庞，有些庆幸夜里没人能看见。

“你……要和我分开吗？”哭到沙哑的声音，说话都在颤抖，“可是，我不想……”

“我爱你的，可你为什么不哄哄我，为什么要一个人走，为什么把我留在这里……”

是现在的朱竹清在对他控诉，也是过去的朱竹清在对他控诉。

问过去的他，问现在的他。

是否会再次松开她的手，再次将她抛弃。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身体紧紧贴着，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吻上她的唇，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朱竹清回应着他，小手抚摸他的脸庞，带过那滴泪。

一直以为，这只是她一个人的痛苦，却忽略了，他也同样痛苦地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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