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其实我也很怕死的

“你是不是回忆起他了啊？”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啊”

———

鹿子言：不要

鹿子言：要荷包…蛋

在鹿子言第三次推开面前的小碗，抬起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无辜地望着马嘉祺，说自己不要吃面前的水蒸蛋之后

马嘉祺终于爆发了

他现在看见鹿子言脸上这副带有隐隐的笑意的标准童式假笑，都觉得十分碍眼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小朋友！简直就是小恶魔，捣蛋鬼，根本一点都不听话

耐心告罄，所有压抑着的不快也都顺理成章地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马嘉祺稍微用了力，将鹿子言面前的小碗重重地放下，不耐烦地扫了这个孩子一眼

马嘉祺煮了糖心蛋就说要水蒸蛋，蒸了水蒸蛋又说要荷包蛋

马嘉祺你到底吃不吃早餐啊！

马嘉祺谁给你惯的？？

小朋友把两只手背在身后，被呵斥了也不立刻哭鼻子，只是愣愣地看了几眼马嘉祺，眼底有几分倔强

马嘉祺：你吃不吃饭？

#鹿子言：要荷包蛋

马嘉祺： 你别吃了

马嘉祺几步走上前，单手拎起鹿子言的衣领，将他一把提溜了起来；另一只手掐住他的手腕，往杂物间的方向拽过去

马嘉祺： 给我进里面待着！

杂物间通常都被用来摆放一些旧的物品，窗帘也长年累月地拉了起来，光线较为昏暗

鹿子言开始小幅度挣扎，但显然在马嘉祺这里起不了任何作用

鹿子言：呜……

小朋友很快就感受到了力量悬殊带来的绝望，旋即嘴角一撇，一张小脸皱成了苦瓜，缩成小小的一团。

委屈的神色印刻上眉头，咬着下唇，作势就要哭

可马嘉祺毫不心软，依旧将他推进了杂物间，从外面锁上了房门

里面传来小朋友无助地敲门的声音，从敲门变成砸门

鹿子言：哇啊啊啊啊……

鹿子言：哇呜…妈妈，妈妈——

但因为迟迟没有得到回应，鹿子言的体力很快耗尽，敲门声也渐渐弱了，杂物间里面呜呜咽咽的哭声变成了嚎啕大哭

鹿子言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双腿乱蹬，张着嘴嗷嗷哭，不停地喊着要爸爸妈妈抱

马嘉祺站在门外，烦躁了抓了抓头皮，本来是打算就此不管的。

让他哭，哭累了自然就会停。

可是刚一抬脚，马嘉祺又停顿了几秒，听着里面越来越沙哑和无助的小孩哭喊声，他还是认命地垂下脑袋，叹了口气

算了

将所有的负面情绪迁怒到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身上，显然是不妥的

尽管有些时候，那些因巨大的苦难而给内心造成的创伤，尤其当马嘉祺每天对着鹿子言这张脸，总是控制不住地将他看成另外一个人的时候

情绪会失控，内心防线也会崩塌，他总会忘记，这只不过是一个三岁孩子而已

至少，这个孩子依然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

他的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

马嘉祺： 喂，小屁孩，别哭了

马嘉祺推门进去，发现鹿子言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不停地抽搐着，哭得嗓子都哑了，正一个劲地咳嗽

#鹿子言：黑…好怕…哇呜呜X﹏X……

#鹿子言：呜呜呜要抱、要抱抱…妈妈…妈妈…

马嘉祺伸手要来抱鹿子言，却被他尖叫着躲开，不让他碰到自己

小朋友受了惊吓，哭喊得十分厉害，也对马嘉祺有了戒备

一双蓄满了泪珠的双眼蕴含着委屈和害怕，滴溜溜打转

而且……他似乎刚刚还被吓得尿床了

整条裤子湿哒哒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马嘉祺非常懊恼，但这明明不是他想看到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去打了热水，又去找了干净的裤子和纸尿裤，准备给鹿子言擦洗屁股

马骁：爸爸

这时，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并洗漱完毕的马骁，正站在他的身旁，小肉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马嘉祺：哎，骁骁。爸爸给你做了早餐，是你最爱吃的茄丁捞面。热在锅里了

马嘉祺：宝贝自己去吃饭吧

马骁却摇摇头，仰起头看向马嘉祺，不愿离开

马骁：妈咪是被白栀阿姨接走了吗？

马嘉祺是的，宝贝。妈妈在你白栀阿姨的诊所里

闻言，小朋友脸上滑过一丝落寞。手掌心里攥了许久的心型折纸，也都因为出汗受潮而变了形状

声音也变得垂头丧气的

马骁：妈咪这次……又要去很久吗

马嘉祺一周。同样也是一周时间，宝宝

马骁：好噢

马骁：弟弟，你别哭啦。乖乖换完裤子，我把变形金刚借给你玩～

注意到了一直坐在地上哭泣的鹿子言，马骁毫不犹疑地从怀里掏出一根棒棒糖🍭

他拆了包装递给子言，又伸出手摸了摸他圆滚滚的小脑袋

马骁：嘶啊——

鹿子言依旧在哇哇大哭，他摇着脑袋，用力地甩开了棒棒糖，还张开嘴咬了马骁一口

后者娇嫩的手指上顷刻间就出现了一排清晰的小牙印

马骁愣愣地看着那根棒棒糖从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之后就摔在了地板上，碎裂成了两瓣，他的眼眶慢慢变红了

那是妈妈给他买的最后一根棒棒糖了

妈妈在上个月28号那天，突然短暂清醒了一次，记起了自己，喊了自己宝贝

鹿予笙抱了马骁，哄他睡觉，还给他买了棒棒糖吃

虽然时间好短暂，但是马骁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

他坚信，妈妈终有一天，一定会彻彻底底好起来，然后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现在……棒棒糖没有了，妈妈也依旧不记得自己

他好想好想放声痛哭啊

马骁今年5岁，只完完整整地享受过两年的母爱

后来，妈妈就变成了子言的妈妈，她的眼里也只剩下了子言一个孩子

可是马骁从来没有怨恨过鹿予笙

相反，她一直都是他心目中，最伟大、最美的英雄

马嘉祺：鹿子言，你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咬哥哥？

马嘉祺：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一点都不听话！

#鹿子言：哇啊啊——

马骁：爸爸——

马骁：外公说，我小时候，有段时间也会咬人。

马骁：因为还小，牙齿没长好，会痒，就要磨牙。有时候忍不住会咬人的

马骁：爸爸不要凶弟弟了，好不好？

马骁今年5岁

可他刚刚竟然说，“我小时候也这样不懂事的”

只是为了在爸爸面前，维护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并且还夺去了母亲所有爱的小弟弟

马嘉祺看着骁骁红通通的眼眶，和善良真挚的话语，那双像极了鹿予笙的温润小鹿眸，自己的眼眶里也慢慢积满了泪水……

他弯腰将马骁揽进自己的怀里，小朋友的声音染了哭腔，闷闷不乐的

马骁：爸爸，我想妈妈了

马嘉祺我也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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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鹿予笙的遭遇，这对马嘉祺而言，永远都是一段摧心剖肝的经历

无数个午夜梦回的夜晚，马嘉祺都忍不住在心中做着无数种假设

如果当初这个任务是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那么，被背叛的红桃皇后指认之后，自己应该就会被宋亚轩直接杀害

或者是先肢解取器官，再杀害抛尸

最坏的结果便是一死。死亡，马嘉祺是不怕的

又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心理准备

可换做笙笙，她接的这个任务，身份暴露的是她……真的无法想象，她后来竟然会遭到那可怕的一切

马嘉祺从来不敢去细想到底发生过什么

鹿予笙是一个非常顽强、非常坚韧的女孩，如果不是遭到了触及她的底线、让她信仰崩塌、信念崩溃的事情

她是不会被逼疯的

所以，绝对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摧残和折磨

一定还有其他别的

那些事情让鹿予笙生不如死，信念崩塌，信仰摧毁，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和希望

可是马嘉祺不敢想…他不敢想…

他怕自己会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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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的话

他愿意让所有的不幸都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有的屈辱，疼痛，折磨，生不如死，全部都由自己一个人来承受吧

放过他的笙笙，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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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予笙当年去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留下的书信，马嘉祺一直都没有打开来看

哪怕是得知她的身份暴露、有可能再也回不来的那段时间，马嘉祺也依旧没敢拆开来看

那个时候，他总觉得，好像一旦真把这封信给拆了

笙笙就真的没了，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他每天都在等待

坚定地等待，坚信着，虔诚地祈祷着

他只要笙笙平安

平安地回到他的身边

纵使好友张真源、严浩翔、刘耀文，总会旁敲侧击地，让他要做好一些心理准备

毕竟，没有几个身份暴露的卧底，还能活着逃出那个魔窟

可是啊

端掉位于凌安市的这个窝点那一天

是见到了活灵活现的笙笙

马嘉祺却忘了当初设想过无数次的那般欢笑的模样

因为那一刻，是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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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鹿教官

马嘉祺.：选了这个特殊警种，从事最危险的职业，你害怕过吗？

马嘉祺忽然想起多年前，和鹿予笙初见的那个海岛

那座被北纬6°线穿过的曼塔那尼岛，位于婆罗洲西北方。

在古老的西西里美丽传说中，这是个充满神话色彩的地方

相传，在这个被世界遗忘的浪漫角落，有一群神秘的小精灵。

如果你能见到小精灵的蓝眼泪，就能收获幸福

在岛屿万籁俱寂的星空下，星星点点的小精灵扑闪扑闪，点缀整条河岸，犹如圣诞树上的装饰灯

这些小精灵还会来到你的身边环绕飞舞，宁静又震撼，如同梦幻般的童话世界

那天晚上的集训结束，马嘉祺嚷嚷着要去岛上寻找“小精灵的蓝眼泪”

这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真实目的是想约鹿予笙一起

至于蓝眼泪嘛，马嘉祺是不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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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天晚上，海岛的星空广旷而寂寥，周围一片海潮声

夜晚的海风微凉，鹿予笙一阵阵瑟缩着，马嘉祺脱下外套搭在她身上，往她身边靠了又靠

最后牵住了她的手

鹿予笙.：怕，怎么不怕

鹿予笙没有回头，视线遥望着远处海天交接的地方，记忆仿佛被拉回到很远很远从前

鹿予笙.：我也怕啊，我也只是普通人

鹿予笙.：人都会害怕死亡，害怕疼痛，害怕一切未知的事物

鹿予笙.：马嘉祺，你呢，你怕死吗？

马嘉祺.老子不怕

马嘉祺.大不了一个爆头，送我回老家当烈士

鹿予笙笑了笑，对马嘉祺这种死鸭子嘴硬式的答法不置可否

鹿予笙.：其实我很怕死的。

鹿予笙.：我还怕疼，怕被严刑拷打，怕被凌辱强暴，怕被精神虐待……我什么都害怕

鹿予笙.：可是你想想，如果连我们这些被称之为人民警察的人都怕。那些无辜的百姓呢？那些受害者呢？她们该有多害怕啊

鹿予笙.： 所以我们不能怕。我们必须要坚强起来

鹿予笙.： 总有人要付出，那就让我来吧

总有人要付出

那就让我来吧

她如是说

所以，后来的她

所有害怕的事情都一一应验，所有痛苦不堪的折磨，她都经受了一遍

她真的付出了自己的全部

………

马嘉祺笙笙

马嘉祺你说，如果我们找到了北纬六度岛上的精灵蓝眼泪

马嘉祺会不会就有奇迹和幸福，降临到我们头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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