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记忆中的曙光森林

自去找欧阳冷辰开始，上官云就在思考尹露对她说的话了。大概也就是关于为什么不回去曙光森林，为什么要待在这个满是污染的城市里等的问题。直到现在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起码在她心里是还没有一个真正的答案的，之前说的话她都已经忘得七七八八了，大抵是都没有放在心上，也不是很想注意。

在很久之前，这个答案的确是存在的，而且无比明确的在指引她走的每一步。正是因为那个早已被遗忘的答案，名为上官云的人类女性才能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地步，才能和欧阳冷辰互殴。可以说，那个答案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但是现在，经过岁月的打磨，还有层叠的繁琐碎屑的事件，让这个答案似乎永远的消逝了，曾经的痕迹也被涂抹成“似乎有过这样的答案”。

真正的答案还是应该在一切疑问的源头，曙光森林上。

谈起来曙光森林，明明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串联起故事的重要词语，却未曾提到过里面真实的模样。上官云也感觉到自己的记忆在慢慢消逝，分明作为“怪物”的时候还是正常的，从来不会遗忘任何事物。但成为人类后，不知道是否因为事情太多，竟渐渐的在褪去旧记忆，装填满崭新的故事。

陈旧的事物需要被断舍离，这是无比正常的。可上官云本身就不是需要断舍离掉的什么的家伙，太多的事物要么永驻，要么过眼云烟不足为惜，更别说要自己选择存留还是舍弃。她从未感受到过舍弃一种珍爱的事物的痛苦，唯独尝到过离别苦。在离开曙光森林时她做了许多的心理准备，告别故乡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可能算得上是她怪物生中为数不多的断舍离。

至于那片老记忆里的曙光森林，现在的上官云只能粗略的描述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一个和平，祥和，宁静，万物共生共存的世外桃源。这已经成为固有印象了，联合千山姐妹的故事来说，这已经成为好歹是个了解过的人都知道的事了。正因此才会说上官云遗忘了曙光森林。

那个她生活了几百年，无数日夜里能够安眠的的地方，她现在竟只能含糊不清的回答一丁点特点，其余的回答便是正常人都能说出来的了。若她真的是上官云，那不论她说几次，说多少平常的回答都没有问题。但问题在于，她不应该是上官云，更不应该对于故乡的印象那么短浅，那潜藏着悠长思念的丰盛土地，她不是上官云，不应该忘记。

时代轮流变换，以至于尹露都开始比上官云更加了解曙光森林。

尹露，那个只提到过一次真名的芸觞霓裳。她的故事中充斥着黑暗和光明的向死而生，雾霭中撕裂迷茫的怪物的羽翼。那就是芸觞霓裳，大多数记忆停留在人类社会而不是曙光森林，这不是极其怪异的事么。

她们的记忆都停留在了人类社会，停留在匆匆忙忙的人山人海中驻足思索，有时甚至会呆滞不动。这不是她们应该拥有的记忆。

关于某一个疑问的答案，到现在就明了起来了。她们记忆中的曙光森林，无非就是一片世外桃源，而没有任何更多的描述，仿佛更多的词汇都是在画蛇添足，实际上那些被誉为画龙点睛的词语都已经消失了，于是，她们认为更多的描述无非就是画蛇添足。她们记忆里，已经开始不存在曙光森林了。

总有一天，不再是“应该”，而是必须有一个外来者踏入曙光森林。不为破坏，不为毁灭，用她肮脏的心脏，冰冷的血液盈满她们逝去的记忆。用凛冽的现实，还有数不尽的噩梦使她们想起来什么，使她们感受到曙光森林的现状。

还有“她”的悲鸣。

尽管怪物们称她为无上的王，尽管她用生命保护着曙光森林。起码在以前的确如此，但仍然有许多怪物不认识“她”。从而她的悲鸣无人知晓，她的痛苦无人明了。

又是一笔悲观的墨色花，鲜艳怪异的盛开了，毫无意义的滴在白纸上，庆幸作为一朵墨色花生存下去了，幸运的没有被毁灭掉。

穿插进缝隙的故事线，串联起的一个又一个命运，最后全都会化为实验台上的数据和纸张，变得没有所谓目的存在。以及，那个白发男人的存在就是如此。只不过，他是用来计算数据，创造数据的。很可惜，算不上毫无用处。

得不到结果的男人对着机械发泄，昏暗的地下室内，只有电子显示屏和一盏台灯以及巨型培养皿中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在发光。男人迷幻的眸子里装满癫狂和不甘，手上被尽数否认的数据五一不在彰显他的失败。男人不止一次疯掉过，而每一次都是钻心剜骨的疼，每一次都无法适应。

他将会成为故事中最可悲的人。

之一。

他放下手中的资料，透过显示屏上的监控看到即将有人过来后，摘下眼镜和繁琐的防护用具，把脖子上的项链扯下来随手放到白大褂的兜中，也无法顾及容貌的难以言喻，关掉灯，整理好飘忽不定的情绪，直接离开了实验室。脸上恐怖的神情也变成柔和的笑脸。

只是这种笑容，要达到真正温柔的地步，或许还需要一个未知数的事件发酵。他可能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来临了。

所以，现在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和他一样控制不好情绪的怪物，一个无比相似的同类，以及一个几乎无差的自己。说不上，也不用谈论至那种地步。他自嘲的笑了笑，放空大脑仰头歇息，不一会儿脑海里就又盈满错误的数据还有武器的电子音，折磨着他的神经，一遍又一遍。

也罢。

“下一首你喜欢的歌，会是哪里的语言，哪种表达方式，亦有足以触动我波澜不惊的，心底的情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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