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嗯…有什么事么？”刚睡醒，还有些迷糊。

“都什么点了？你竟然还在睡？”虚廓道。

“不是最近停工吗？”沈桐道。

“嗯，没错。”虚廓尴尬道，突然话锋生硬一转，笑着说：“你吃饭了吗？我买了早餐，一起吃呗。”

沈桐第一次见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这么自来熟的。一时愣住不知作何回应。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

那人懒散的靠在门边，笑盈盈的看着他，一点也不带慌张。

“……那，进来吧。”

“其实我是想来问你，过两天就是中秋了。”虚廓放下早餐，难得正经道。

“中秋，怎么了？”沈桐问道，中秋有什么特别的，当然是在家睡三天啊。

“七局中秋向来是不放假的。”虚廓叹气幽幽道：“大家，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我没有什么打算。”虚廓应该大致调查过他的处境，隐瞒没啥意思。

“要不一起出去…出去走走吧。”虚廓道。

“再看吧……”沈桐不做回应。

“你莫名很胆小呢。”虚廓语气很温柔。但是入了沈桐的耳，宛若在心里砸了一鼓重锤。

“……嗯”沈桐没否认，撒谎是件麻烦事，更何况在一个聪明人面前。

“不习惯和人打交道吗？看上去也不是很喜欢和人打交道啊。”虚廓笑道。

“有点……嗯，担心给人添麻烦吧。”沈桐稍加思索。“与其失望，不如不期待好了。”

“啧，怎么说呢，这种事大概讲究个礼尚往来。”虚廓摸了把口袋，突然回过神，出门时担心自己失礼，故意没带烟出来。沈桐一副了然于心的偷笑，虚廓干巴巴的附和了一番。

“人活着总是会给别人添麻烦，不然怎么就有了知恩图报这四个字。有恩于他人，总是想着有个人情在，然后受恩惠之人反而能赚第二个便宜，恩主念着以后会知恩图报的心，会对他放下戒心，也更容易交友。因为相对于受惠者，施惠者的图报心反而强烈许多吧，所以不用担心给他人添麻烦啦。话虽如此，但抱着贪便宜的心态着实不厚道，可你倒是厚道过了头。”

沈桐喝口水清声道：“我也觉得应当是这样，谁也不是圣人，但是给别人添的麻烦多了，总觉得不该这么想。”

“所以你尽量不麻烦别人，却乐意别人寻求你帮忙的，滥好人一个。”

“算不得，因为打小就不争气，总是给别人添麻烦。受人恩惠太多，却无以回报。只希望能学着他的样子，多帮帮别人。这样算来，我也是有所求的，图着自己安心。”

“那你小时候肯定觉得自己很没用对吧？”

“嗯对，帮到别人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还有所用处。不然，总是不知道自己活着干啥了。”沈桐有些尴尬，觉得这话显然有些多余了。“抱歉，我…”

“你真是个呆子。”虚廓嘴上说着，表情却肃穆起来：“我知道你自幼无父无母，命中缘浅，容易惹恶魂。生怕连累他人，连个朋友也没有。一路漂泊至此，很茫然吧。没有去处，没有归处。只能在帮了他人后得到一丝活着的存在感。”虚廓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可是，你就不能为自己活着吗？”

“可是，我怎么努力，也没用啊。这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天道生我于不义，我为何不能逆天而行啊。”那人说的轻描淡写，甚至带着三分不屑。

沈桐大惊，一时没能找到合适的表情来应对。心脏像是突然通了电，一路火花，蔓延到脑内，猛的炸开，足足呆滞了两秒。

“哈哈哈，你真的是块木头啊。”有人在耳旁桀骜笑道。这声音，是谁的？沈桐身形一晃，突然惊醒一般，刚刚耳畔的笑声，此时也想不太真切了。

“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沈桐话刚出口，又觉不妥：“抱歉……我…”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觉得你挺眼熟的。”虚廓表情复杂：“也不算是眼熟，就是第一眼看见你时，松了一口气。”

“嗯？”

“很久以前掉了的东西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那种感觉。失而复得？”虚廓想了想：“嗯，也不全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预料之中的感觉。”

“我不是很明白。”

“别说你了，我也不明白。”虚廓大笑：“不必太纠结这些。”

“嗯，或许是前世的因果未了吧。”沈桐推测。

“不可能。”虚廓毫不犹豫打断了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沈桐起疑，这笃定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不可能罢了，个人直觉，不可信的。”虚廓自觉不妙，赔笑道。

鬼话连篇，沈桐心说。明显的敷衍，这人定是有事瞒着他。可是明显继续下去虚廓也不会说实话，也只得硬压下满肚子的疑惑，暂且回应他的敷衍，略过这件事了。

早饭吃的略尴尬，两人口不对心的，也不知煎熬了多久，虚廓起身回去。沈桐有些为难，出于礼貌应该留他坐一坐的，可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一个人够无聊的，和别人待一起定会让别人扫兴。

“沈桐。”那人突然转身。

“啊？”

“我的确有事瞒着你，是出于我还未调查清楚罢了，并不是特意的。你不要往心里去。”虚廓走近了几步，一字一句道：“我断然不会害你，别担心。”

“……”

沈桐心觉有些对不起他，突然也释怀了，有时候，不想太多为好。

“要留下来吗？”还未反应过来，话已脱口而出。

虚廓一脸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表情回过头，沈桐蹭蹭鼻子，掩饰几分尴尬道：“我一个人也挺无聊的，你回去也没事。所以……”

“嗯，是啊，天气太热了，不想出去。”虚廓立马接话：“一个人待家里的确太无聊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说你啊，一个年轻人，过得跟六十岁老头子一样。”虚廓看着没有人气空荡荡的房子摇摇头。真实的，搞不懂这家伙平时怎么个活法。

“诶，对了”虚廓起身，兴奋的想跟沈桐说着什么，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刺痛，隐约听见窗户破裂的声音。手伸到背后，湿哒哒的，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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