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蜗牛(1)

一大早，我的头就感觉昏昏沉沉的。也许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

妈妈在厨房里做早餐，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一团团白雾从锅里翻涌而出。她抽出一小捆面条，放入锅中。

“妈，早上好。”

“起来了，”她用筷子搅拌着面条，“等一下就可以吃了。”

我家的厨房没有什么好讲究的，灶台上的陈年油渍没有人去清理，东西要是还能用就不会去买新的，只是水龙头该修一修了，从上个月开始，它就在那勤勤恳恳地滴着水。

两把椅子紧紧地靠在墙边，一大兜白菜被放在椅子上。

我看见一个灰色的小球在白菜的菜叶上缓缓移动，这颗球只有一公分(一厘米)那么长，它的躯体似乎十分粘稠，将自己牢牢地吸附在菜叶上，过了一会儿，从他的躯壳里伸出了两只小触角，不停地向四周摆动。

我弯下腰，点了点它的一只触角，它似乎受到了惊吓，那只触角缩了进去。

伸手去拈起它的壳，很轻松，将它放到地上。我静静地观察着它的一举一动，这只蜗牛缓慢移动，它的体型太小了，整个厨房对于它来说都是望不到尽头的...

“怎么？”他起来了，“今天不用演戏吗？”

“今天没有安排到我。”

母亲端着碗，捞起面条：“面熟了，都过来吃面。”

我拿起筷子，夹住一两根面条，碗里冒出的热气使我觉得这碗面的热量一定很高。

我嘬起嘴，小心翼翼地吹着面，碗里的热气一股脑地冲到我的脸上，我的鼻梁很热，一时间，我睁不开眼睛。

“能不能有点男子汉气概？”他看不下去了，“吃东西都那么斯斯文文干嘛？”

我没有理会他，把面条放入口中。

“嘿，”他并没有吃面，看着我，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我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毕竟演员工作不稳定，考虑好了没有？”

“我现在虽然是一只蜗牛，但只要一步一步往上爬，肯定会到达最顶端的。”

“那你准备爬多久？”他的手肘撑在桌上，十指交叉，“我虽然没去过你们拍戏的地方 ，但我猜有很多群众演员都是比你大的吧。也许有很多人三四十岁了，都还没有当过主演，没办法，有的人从五六岁六七岁就进入影视圈，很小的时候就出名了，你们整天追着剧组跑，却有很多节目组成天围着他们转。从这一点上你就已经输了。”

“好吧，”我闭上眼睛，想了很久，我学。”

我虽然答应他学了，可是我依然不会放弃我的追求，可是，面对我这只遇到困难就缩起触角的蜗牛，她会答应我吗？

“好，”他露出很惊喜的表情，拉起我的手来到他工作的地方，“看好了。”

“这个是手电钻，”他拿出一把和抢一样的东西，不，应该是更像一个吹风筒，他紧握把手，食指和中指按压一个开关，钻头飞快地转动起来，“这是长锯，”这和普通的刀没啥区别，就是多了一些齿轮，比它们更长，“这是...”

“看好了，”紧接着，他抻开一把卷尺，紧贴着桌子边缘，“这上面的一个小格子就是一厘米...”

“爸，这些我在学校都已经学过了，用不着你教。”

“这是电锯...”他似乎没有听到我说的话，继续展示着他的工具，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办法，继续听吧，“这个红色按钮是开关。”他按了一下，齿轮飞快地转了起来。

“木匠做的东西一定要美观，精致，”他拿出一把小刀，眯着眼睛，手腕非常地灵活，不一会儿，小刀在一块木头上留下了漂亮的图案——一叶船在水中航行，波涛汹涌，溅起一层层水花，船夫见鱼儿跳上水面，举起鱼叉。这条鱼无论是鱼鳞，鱼嘴，还是鱼尾都刻得活灵活现，鱼嘴微微张开，尾巴向右摆动，渔夫的五官清晰可见，被吹开的衣角也能体现出风的存在，“看见没有？”

“我的手可没那么灵活。”

“没关系，”他没有责备我，也许是我答应了他当木匠的要求，“可以慢慢练习。”

我弯下腰，摸着那块木头上的花纹。

蜗牛的两只触角来回张望，它走过的路都残留着它分泌的粘液。

它站在墙边，慢慢地，慢慢地往上爬。

我拿起卷尺，比划着桌子，虽然电钻发动的声音让我很不舒服，但在他的眼皮底下，我不敢有什么大的举动。

“林依雪，”徐浩翔抹了抹自己那遮住额头的长发，眼神里透露出一种绅士风度的感觉，周围的同学都停下了手里的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我有话想对你说。”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林依雪压根儿就没想搭理他。

“走走走，”徐浩翔红着脸，拉起她的手，跑出教室门，“跟我来。”

“哇！”全班同学都跟着他们起哄。

“松手，”林依雪喊道，可徐浩翔不会松手的，他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带我去哪？放手！”

林依雪挣脱了他的束缚，两人站在楼角。

“对...对不起，”他开始结巴了，“林依雪，我...我知道，你一直向往美好，也许你的心里一直都没有我，但是我会努力的，就像一只蜗牛，即使爬得很慢，终有一天会站到最高处。”

蜗牛背着它的家，表皮吸附在厨房瓷砖上。

想要做好一件事，就必须全身心投入到这件事中。

“好吧，”他似乎已经发现，我有点不专心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虽然只有八分钟，但我感觉好累，我终于放下了所有工具，离开了这块木头疙瘩。

手指的几个关节好像已经伸不直了，手腕无比疼痛。

“你愿意当蜗牛你就去吧，”林依雪冷冷地回了句，“没人拦着你，”她走上楼梯，“马上就上课了。”

蜗牛调过头，紧贴墙壁，返回地面。

徐浩翔摆了摆头，视线离开书本，看着林依雪。

它背着壳，晃动触角，在它的一片领地缓缓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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