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演出(2)

杨吉荣听到了我的声音，往我这边一看，我正在向他招手，而他好像没有看见我，现在周围有很多人，要再喊一次吗？

“杨导——”我扯了扯喉咙，拉长声音，所有人都把头偏向我这边，有的还驻足观看。他放下了他那只车的脚，朝我这边望了望。

“杨导，”司机扶着方向盘，“怎么了？”

“好像是他。”杨吉荣仔细看了看我。

他回到家，放下刚买的猪蹄。

“臭小子，”他朝我房间喊道，“看看我买了什么好东西。”

房间没有传出声音，他向房里走去。

“臭小子，”他打开门，我没有在房里，“人呢？！”

他摸着我的头，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小伙子，”他的手慢慢地划过我的后脑勺，拍了拍我的背，“你迟到了。”

“对不起，杨导，发生了一点意外。”

“别这么生分，”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又拍了拍我的背，“叫杨叔叔。”

“哎，”我扭了一下头，那个救我的叔叔和那个阿姨骑着车赶来，他们看见了我，“你没回家吗？”

“怎么？你们认识？”杨吉荣看了看他们俩。

天气不是很熟，可是我的手心里，额头上，还有后背全是汗。

“对，我看到他的时候...”

楼下，一群人围坐在一起，讨论今天看到的事。

“刘老板，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儿子？”他们停止了他们的聊天。

“快点，我跟你讲...”

“什么？！”他开始发疯，到处找我，“臭小子，还有种了啊！”

“是你自己跑出来的？”他低下头，用一种冷冰冰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许只是认为我贪玩，或者调皮过头。

“家里人锁着我，我出不来。”经过一番冷静的思考后，终究说出了实情。

“他们为什么要关着你？”

“杨叔叔，”他看着他，“您觉得我适合演戏吗？”

他的问题让我难以启齿，我尝试着转换这个话题，可是，杨吉荣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心思。

“可以呀，”他看了我一眼，“给你安排一个角色，一天两百左右，怎么样？”

“谢谢您！”我转过身，面向杨吉荣，“太谢谢您了！”

“来，”杨吉荣向一个伯伯招手，“小陈，过来一下，”一个身穿灰色皮夹克的中年大叔向他走来，“给他安排一个角色。”

我已经十几岁了，起码知道有些问题能不问就别问。

他们拿着剧本，在一旁窃窃私语，我看着他们，眼睛里充满了对以后生活的希望。

“来，”杨吉荣带我走过好几条街，“这是你要在剧本里走的路线，先把它熟悉熟悉。”

我看着我的剧本，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群众演员，整个镜头一句台词都没有。

我想抱怨，可是又不敢，毕竟所有像我一样的刚出道的演员肯定会让自己表现得更优秀，因为那样，导演才会高看他一眼，更何况主角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我拿着剧本，低着头，沿着路线一直走。

“好了好了，”我被带到一个场地，这里有很多人，“都进化妆间。”

“第三场第一镜，开始。”

摄影机对着全部演员。

我走进了一片热闹的场地，这里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群众演员。

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向我驶来，我沿着我的路线继续走。

“可恶，”他一边在街边寻找一边骂骂咧咧的，“臭小子，敢跑出去，看我找到你不打断你的腿。”

“好好好，”杨吉荣握着我的手，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小伙子表现得不错啊。”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找到了龙门亭。

“行，那我先去准备了。”我接过剧本。

“谁让你跑出去的！？”听到这个声音，我知道，这次肯定又要被他搞砸了，“给我滚过来！”

他有什么资格用“滚”这个字？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他难道不害臊吗？

“还不过来是吧？”他挥起一根木棍，直接向我冲来。

站在原地等着被他打的都是傻子！

我丢掉剧本，撒腿就跑。为什么，为什么大人不能让我们去做我们自己喜欢做的事呢？

大风吹进我的眼睛，眼睛开始有些胀痛，眼泪涌出眼眶，划过我的脸颊，留下几道泪痕。

也许我不是真正的男子汉，也许我本不该流泪。可是，生在这样的家庭，我又能怎么做呢？

我回到家，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在外面为了面子没有哭，可是谁又能在家管我哭不哭？

门外传来敲门声，我以为肯定是他来了。

“我不会妥协的。”我红着眼，思绪一片混乱，仔细看，是快递员。

我擦了擦眼泪，接过笔，签了字。

他走了，我回到房间，平复一下心情。

整个屋子非常安静，回想起刚才在镜头前的表现，我笑了起来。

突然，大门门锁发出声音，像是有人在开门。

我没有管它，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

“小兔崽子，过来！”

“我不！我就不！”

“我数三声，你要是还不出来，就别吃猪蹄了。”我终究还是禁不住美食的诱惑，飞快地下床，又飞快地冲到楼下，这猪蹄的香味，在我的鼻子周围徘徊。

“我就知道你会下来。”我也终究成了他的玩物。

“既然知道，”我坐在桌前，看着饭菜冒出的热气，“为什么要买这么好的菜？”

“难道不好吗？”他看着我，“自己盛饭去。”

我端起碗，拿起筷子，甩在桌子上，坐了下来。

“别这样，气大伤身。”他夹起一只猪蹄。

“您也是。”我回复他道。

“你们演员一天可以拿多少钱啊？”他突然问道。

“群众演员一天几百。”

“怎么这么少？”他的眼神中丝毫没有显现出一副慌张的表情来，似乎有一份无形的剧本在他的心里排练了好几次，“你还想当演员吗？”

“您不用拿钱来压我，我自己喜欢做的事一定会做好。”

“今天的演出顺利吗？”

“顺利。”尽管我们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但仅仅用这几句简单的话语拉近不了我们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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