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B市黑水镇公安分局。

谢俞和莫闫一边一个坐在警局办公桌旁边。女警坐在另一头，时不时偷瞄一眼江言。

少年乖巧地坐在椅子上，之前带着的帽子被他扣在了谢俞头上，露出的一头黑发有些凌乱。灯光下少年更是白的惊人，眼睑微垂，让人看出几分委屈。

女警不禁心软了些。

“没事，事出有因，你们也算是正当防卫，况且你们还未成年，只需要付些医药费就好了。”女警放下手里的文件，柔声安慰着。

“嗯，”莫闫乖巧地点点头，抬头看向她，泛着水光的眸子轻轻眨了眨：“谢谢姐姐。”

声音软软的，女警脸一红，忙低下头再次投入文件的怀抱。

啊啊啊，这是什么极品美少年！

一旁的谢俞将两人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忍不住抿唇笑了笑，翻出手机低头打字。

“叮—”

“行啊你，装可怜的本事长进不少。”

莫闫低头看了看信息，抬头看向谢俞，偷偷向他比了个wink，谢俞一愣，不知为何有些慌张地低下头，貌似在摆弄手机，实际上心思早已飞出天际。

小闫……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啧，我在想什么。

警局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和一辆银白色宾利几乎是同时停下来。车门推开，两位美妇人下了车，余光瞄到对方皆是一愣。不过她们只是冲对方微微点了点头，不约而同的直奔警局大门而去。

谢俞和莫闫这次打架情节并不算严重，虽然那几个报警的小兄弟口口声声说自家大哥是如何被欺凌、摁在地上暴揍的，但是负责做笔录的几位警察心里都在质疑。

更别提乖乖坐着的谢俞和有着自带加分脸的莫闫，虽说是秉公处理，但几位警察的心里总归是稍稍有些偏向。

等候室内，林婉和顾雪岚各自坐在椅子上。填好了表，顾雪岚有些急切的开口问道：“请问可以释放我儿子了吗？”

女警看她一眼：“双方口供不一致。”

林婉放下笔，一双黑眸直勾勾的看着她，语气不容置疑，“不管怎样，我相信我儿子。他从不会故意搞出这种事来。”

在这种目光下，女警不自觉挺直了腰杆，“我也这么认为。”

见人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林婉暗自松了口气。她转头看向一脸苍白的顾雪岚，轻轻叹了口气。

“小岚……”

候审室里。

谢俞第三次重复：“我没打他。”莫闫始终安静的坐在一旁，垂着眼，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虎哥在这不长不短的两个小时里，体验到了人生如此变幻莫测，也感受到了操蛋究竟是什么滋味。面前这位才上高中的小屁孩给他上了一门课——什么叫不要脸。

他坐在谢俞对面，长桌挺宽，他一掌拍在桌子上，扯着嗓子怒吼，仿佛要掀了房顶：“——操/你妈！警察！他们撒谎！”1

莫闫被这一声巨响吓得瑟缩一下，抬头，眼眶竟有些微红。虎哥看见他，要骂娘的话不自觉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那警察也不是好惹的，在黑水街这一片管辖区工作，再温和的性子也被磨出了棱角：“操什么操，给我坐好了，像什么样子！不行就给我滚出去，让你说话了吗。”转头安慰莫闫，“没事，他就是吓吓你，有我们在，他不敢做些什么。”

莫闫怯生生的点点头。谢俞嘴角抽搐一下，低头摆弄手机。

装的真像！

假的，都是假的！你瞎！

虎哥心里在咆哮。

这俩人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啊！小小年纪已经这么会披羊皮了吗！

这他妈明明就是狼啊！

警察放下手中的笔，看向他们，“这件事我们已有定夺……”

谢俞和莫闫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没负一点责，赖得完美。

在批发市场大妈们的添油加醋下，虎哥坐实了罪名，身上被打出来的伤也被认定为“鬼知道在哪里被谁给打的”，不得不反掏了五百块钱，还写了保证书，深刻检讨发誓再也不找黑水街人民群众的麻烦，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虎哥撅着屁股，趴在桌上，手边一本新华字典，不会写的词就翻字典，他们还不让他写拼音。

可以说是人生中无比耻辱的一段经历了。

他们往外走的时候，还被虎哥叫住。

警察手里握着警棍，全程戒备，厉声警告道：“陈雄虎！你又想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你在边上押着我呢我能干什么，我就想跟他俩说句话。”说完，虎哥盯着谢俞，不死心地问，“……你俩哪条道上的？”

谢俞停下脚步，用一种复杂的、统称看傻逼的眼神看他。莫闫也回过头，戴口罩的手一顿，用相同的目光盯着他。

虎哥又重复问了一遍，不依不饶：“你俩到底是哪条道上的？！”他觉得这俩人背后的社会势力深不可测，总得知道自己这次到底是惹了哪路神仙，死也得死个明白。

在虎哥灼灼的目光下，谢俞慢悠悠地张了口：“我？我走的是中国社会主义道路。”

莫闫：“……”

莫闫索性摘下口罩，抬头冲虎哥一笑，看得他呆了一瞬。

“阳光大道。”

谢俞：“……”哈。

虎哥：“……”

警局门口停着熟悉的车，林婉和顾雪岚靠在同一辆车上说着话，看见两人，同时奔了过去。林婉扯着莫闫左看右看，“小闫，没受伤吧？”莫闫摇摇头，“妈，我没事。”

顾雪岚和谢俞则是相对无言。还是谢俞先开口：“妈。”

顾雪岚没吱声。她转头看向莫闫，扯出一抹温柔的笑：“小闫，好久不见了。”江言乖巧地点点头，腼腆地笑了笑，“岚姨。”

顾雪岚点点头，谢俞则是一言不发的上了车。莫闫见状也跟了过去，趴在车玻璃上，低头看着谢俞，艳丽的脸上带着笑，“哥，回去聊。”

谢俞也温柔了眼神，“嗯。”

林婉看向顾雪岚，眼神温柔了几分，拍了拍她的手，“回去联系。”“嗯。”

顾雪岚点点头。

各自上了车，两种不同的颜色朝着相反的方向呼啸而去，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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