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在张楠的帮助下，章文清的物理考得很好，可以轻松地度过这个暑假。但是，因为没有了作业作挡箭牌，他们都找不到和彼此聊天的理由。

有时候，章文清发给他一些有趣的视频，不是等了几个小时才有回复，就是得到一个敷衍的贴图。

章文清安慰自己，就说大家只是普通朋友吧。

无所事事的夏夜，章文清总是忍不住回忆过去一年的点点滴滴。

有一次她生理期到了，上课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被豁免上体育课。偏偏那天要到教员室拿物理作业的本子，张楠自动请缨，说是上完体育课顺道帮她拿回来。

结果上完了体育课，张楠把这件事忘记了。接下来这节课就是物理课，章文清立刻自己去把本子拿回来发给同学。一个人捧着五十多个本子，坐回座位上的时候脸都青了。

张楠一直道歉，章文清都没有理会他。一来是身体不舒服，实在没有力气回答；二来，确实心里有点小生气。

这种小事情，第二天就会烟消云散。没想到，张楠那天晚上一直道歉。

“对不起啦！＂接着又发来一个可爱卖萌的大熊公仔鞠躬的贴图。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体育课打球太专注了，一下子忘记了。＂

“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以后你说的所有话我都记得，我保证！＂

“原谅我吧！＂

其实，章文清早就消了气。但因为刚好去了洗澡，没看到张楠发来的微信。洗好了出来，刚好就接到张楠的电话。

“喂？＂

“太好了，你终于接电话了。＂

“嗯？＂

“文清，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不会啊，本来我是物理课代表，这是我的责任。＂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章文清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想到在张楠耳中成为了讽刺的语气。

“不是不是，是我不好，你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去不了。我主动答应的，我应该做好。＂

从未见到张楠如此慌张的样子，章文清突然起了玩心。

她清了清嗓子，说：“唉，亏你还是班长，责任心也太差了一点。＂

“就是，我也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文清，对不起！＂

刚刚第一次叫的时候，章文清还没有意识过来。再听到张楠直呼她名字的时候，她不由得怔怔的。

他叫我什么？

之前他也是这么叫我的吗？

为什么这么平凡普通的两个字，被他说出来，好像特别动听？

章文清一直没有回答，张楠又急了起来。

“文清？文清？对不起。我……我答应你，以后你说的话我都记得，答应了你的事我都一定会做到的。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章文清突然觉得胸腔里被填得满满的，脸颊好像自己会得抖动，把嘴角都扯到一边去了。她张开小虎牙咬住下唇，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嗯，那好吧。＂

张楠用力地舒了一口气，没有听到电话另一端那用力压住的轻笑声。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足足一个小时，全都和作业无关。

终于结束了通话，章文清才看到张楠的微信留言。那种胸腔被填满的感觉再次出现，她想了又想，把这条讯息收藏起来。

蹭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曾文清打开微信找到这条讯息。

不喜欢她的话，为甚么要说这样的话？应该、大概、可能，张楠还是喜欢她的。

纠结了一天，她决定试探一下。

“低头呢喃

对你的偏爱太过于明目张胆

在原地打转的小丑伤心不断

空空留遗憾 多难堪又为难＂

没头没尾地发一段歌词过去，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发了以后，曾文清立刻就想撤回，但又觉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不能胆小。她实在需要一个答案。为了下定决心，她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不让自己撤回。两分钟过去了，木已成舟，但她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晚上七点四十七分。正是他们平时会聊天的时间，他应该是闲着的。为什么不回复？

打开微信，认真看一次这段歌词，说的正是她这个星期的心情。她终于承认，自己喜欢上这个牛高马大、时而严肃时而调皮、对她特别温柔的同桌班长。她以为，这个男孩子应该也是喜欢自己的，但会不会只是她以为？

已经五分钟了，她失望地把一段已经提早编辑好的长讯息发过去。

“陈粒的歌，你有听过吗？这一首还挺不错的，旋律和歌词都很好。不过一直搞不懂歌名为什么叫《小半》，哈哈。没想到陈粒的歌还挺好听，我是第一次听的。好像很多歌唱节目都有人翻唱过，还是觉得原唱比较好听呢。＂

章文清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在五分钟内回复，就是试探成功，不然，她就装成自己花了五分钟时间把后面的话说完。两段连在一起，就很自然。试探失败，也不会尴尬。

讯息发出去之后，章文清浑身乏力地躺在床上。手机震了起来，拿起一看，是马颖给她发微信。她没有打开，把手机放到一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这么难啊？

马颖等不到章文清回复，直接打电话过来。连番套话，终于知道了这场试探大戏。她拿出爱情专家的气势说，这就是男人的欲擒故纵，让章文清再主动一点。过了几天，神推鬼使之下，章文清拨了电话给张楠。

“喂？＂

“咦？是张楠？哎呀，我本来想打给马颖，不好意思呢。＂

“哦……不要紧。＂

“嗯……你在干什么？＂

“我？没做什么。＂

“哦……＂

“……＂

“……＂

平时讲作业的时候，他们也偶尔会直接讲电话，气氛向来都是比较热络的。讲完了作业内容，有时候还顺势闲聊几句，老师的八卦，家里的小事，朋友间的笑话，都能讲个不停。但今天明显不一样，张楠冷淡得不得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章文清终于决定挂电话。那天之后，她没有再给张楠打电话了。

这个暑假过得缓慢，但也终于走到尾声。说来奇怪，张楠又回到了之前那副热情的样子，天天问章文清暑期作业完成得怎么样，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章文清想端起冷漠的架子回复，往往败给了张楠的温柔攻势，只得认认真真地答话。每晚临睡之前，她翻看那些短讯，都暗骂自己的软弱。

男孩子什么的，忽冷忽热太讨厌了！

怀着矛盾不已的心情，章文清迎来了新学年。

她和张楠不是同桌了，少了许多可以偷偷互动的机会。他仍是班长，她已经不是物理课代表。这一年来了新的语文老师，他曾经读过章文清的参赛作品，非常喜欢，刻意点了名请她当课代表。

高二这一年，跟高一的画风完全不同。

当语文课代表，比当物理课代表轻松得多。三行诗比赛、语文知识竞赛、古诗词赏析大会，这些都比物理竞赛容易找人参加。

物理竞赛已经与章文清无关。壁报展览适逢学校大庆，改为多媒体摊位展览，播放视频，印制年刊，不需要亲笔抄写文章了。

章文清放了学就可以回家，又回到天天和马颖在一起的日子。反而张楠就忙得多，课后还有很多校庆事宜需要筹备。

张楠最近和秦雯雯走得很近。毕竟，秦雯雯在暑假的时候修读了影片剪辑和排版设计课程，正好可以为这次展览出一分力。

开学两个月以来，张楠和章文清在同学面前的互动越来越少。同学们又传起了张楠和秦雯雯之间的绯闻。有别于章文清的别扭和刻意回避，秦雯雯的态度大方得多，有时甚至会顺着同学们的话而笑。张楠虽然没有跟着笑，但也没有反抗。

只是，每天晚上，张楠仍然和章文清聊微信。

“今年的展览变化很大，你们很忙呢。＂章文清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还好，就是零碎的事情比较多，但都差不多落实了。秦雯雯的办事效率很好，东西都做得不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

“哦……那就好。＂

“今天发的物理卷子，你成绩还可以吗？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你又看到了？＂

“啊……对啊，刚好看到。＂没让章文清有机会追问，张楠立刻说：“有没有哪一题看不懂？要不要我讲给你听？＂

“不用了，今天老师讲得很详细。其实是我自己大意，没有大问题。＂

“如果需要的话，我还是可以帮你复习啊。＂

“你不是最近很忙吗？＂

“快忙完了，而且有秦雯雯在，她能搞定的。＂

今天晚上，张楠已经主动提了两次秦雯雯，章文清冲口而出：“你是不是喜欢秦雯雯啊？＂

张楠不知是心虚还是没听懂，明显呆了一下。但下一秒就不断解释：“什么？你怎么会这样问？我和她……没有……不是，你不要相信同学们那些绯闻，他们就是无聊找话来讲。＂

“你也没有否认啊。＂

“现在我就在否认啊！不是，我不是喜欢秦雯雯！＂

张楠说话突然大声起来，章文清听得耳朵都生痛，但她却觉得很高兴，嘴角都有止不住的笑意：“不是就不是，这么大声干什么。＂

“我怕你误会。＂

“有什么好怕的，同学们天天说你也没有解释。＂

“他们爱怎么想怎么说我才不管。＂

所以……潜台词就是，他只管我怎么想……吗？章文清很想问下去，但是这一刻，她突然胆怯。去年他们两个人被传绯闻时，张楠也没有解释。她以为那是因为张楠在默认、在享受被凑成和她一对的气氛。但现在看来，或许他只是不在意。

正当章文清还在想应该回复什么的时候，张楠直接打电话过来。虽然吓了一跳，但她还是下意识接起来。

“喂？＂

张楠在那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问：“你吃醋了吗？＂

“啊？＂出乎意料的问题突然出现，章文清完全说不出话来。半个脑子在想，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另外半个脑子在想，他是不是说错了？

思路还未清晰起来，章文清又听到张楠的下一句话了。

“章文清，我喜欢的是你，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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