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与明天

母亲说，她在路上看见了广阔的江水，第二天就在医院生下了我，所以我叫江明天，四岁的我这么记得。

我母亲姓江，叫江敏文，六岁的我去了孤儿院，依然这么记得。

我没有父亲，亦或者我曾经有。听我母亲说，他是个很完美的人，平凡的一个金领人类，但阳光又帅气，令她着迷，他一定会是个很好的丈夫和爸爸。我不知道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还是事实如此，我只知道已经能够记事的我未能见过他一面。

父亲在生下我不久病逝了，我随了母亲的姓。生活的重担全压在了母亲一人身上，她嫁给父亲以前生活的家庭还算富裕，让她还有点支持生活的能力。

但母亲也没能熬过六年。爸爸妈妈都是独生子，老人家又走得早，于是6岁的我从此孤身一人。

而现在躺在床上的我却不是单独一个人了。

昨天他问了我愿不愿意被领养，我同意了。可我记得，我听见了他对院长说了一句话好像是——“我要领养他……”

短短一天内发生的一切事情令我不由得想起，有个词语叫“先斩后奏”——虽然这对我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而不是听闻了什么残酷的刑罚。

几年后的我回想起来，每每都怀疑他根本就没考虑我会拒绝。

一有了领养的打算，他便把我当作亲弟弟似的待我，也让下人们称呼我小少爷，虽然这称呼带来的落差感令我难以适应。他对我无微不至，处处关心，当天下午就为我办好了所初中学校的入学手续，就等着我直接到校报到了。

听到这件事之后我才发觉，一下子遇到了那么多事，又激动又开心了好一会，从头到尾竟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忍着从小到大怕生的习惯，硬着头皮问了出去，他回了一句：“我叫韩轩。”还耐心地拿来纸笔写给我看。

在孤儿院里识过字，也依然读过几本书的我，想起“轩昂”、“轩辕”，又想到“开轩纳微凉”，我不由感叹这单名一个“轩”字挺好，一听就挺有文学气息，韩轩，读来口齿留香。

不像我，明天，简单而平凡的一个词语。但我不嫌弃它，因为这是我母亲为我取的名字。

于是那个人的称呼改为了韩大哥。

由于我的学业知识断在了6岁时，在孤儿院的这6年里，又只有几个老师教了识字背诗、学了些许英语和简单的数学，韩轩不得不请了家教来辅导我的功课，保证我在上学之前要把之前所有落下的知识都过关。

于是我早上起来一到客厅，就看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年轻人坐在沙发椅上，透过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打量我。

“你是明天吧。”

我点点头。

“我是来为你辅导学习的，哦不用紧张，我也是你韩大哥的朋友，放轻松点，你不需要那么拘束。”

确认了这个人的身份，我松了口气。

“我看了一下你的情况，你的数学水平在小学四年级左右，英语也是，语文好些勉强达到五年级，但是半年后你就要上初中，你要把这些都学下来大概会艰难……”

“没关系，我不怕的！”对我来说，上学实在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忍受了那么久的艰苦生活，好不容易有机会摆在眼前，我又怎么舍得不去搏一搏。

“很好，既然这是你希望的，我相信你可以做到，我也会尽力帮助你实现。”他笑着说。

“李宁浩。很高兴认识你，小天。”他自我介绍。

─

一整天的功课下来，我感觉身心俱疲。从早上开始消失的失踪人口韩大哥终于在傍晚开饭前回归了，一进门换好衣服，就往我头上撸了一把，“今天学得怎么样？”

“还行吧……好累。”我没精打采，恨不得干完饭就立马滚上床去大睡一觉。

他温柔的亲了亲我的额头，说：“乖，先去吃饭吧。”

再次坐在一起吃饭，没有了昨天的紧张气氛，餐桌前还又多出一个“老师”来，我享用完一顿丰盛的晚餐后，说了一声就飞奔进自已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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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中国星官名。

开轩纳微凉。——杜甫《夏夜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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