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生中篇

第三十九章

魅影回到客栈后便立即去见沈纤，但是当他站在沈纤房门前时他却犹豫不决了。

碧玺的身份沈纤一直不知道，可是如果想要抓到殷商，他就一定需要借用无影阁影卫的力量，那时沈纤定会有所察觉，那他该如何去面对沈纤的质问？

如果将一切都告知，万一对方并不能彻底的解救萧卓，到那时他又该如何去面对沈纤？

魅影紧锁眉头，陷入沉思。

沈纤在房中无奈叹气，这个魅影在她门前来来回回不知道走了多少趟，究竟是想要干什么？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丝毫没有察觉到吗？

“进来吧，刚好我有事要找你商量。”沈纤放下手中的医书，终于决定不再视而不见了。她觉得如果自己还不开口，以魅影那个呆愣的性子，可能真的会在她房前犹豫一晚上。

魅影脚步一颤，静默片刻后，推门而入。

他在沈纤对面坐下，从怀里掏出那名女子给他的药瓶，“这是我从一名医者手中得来的，可以医治严雪瑶的蛊毒。”

沈纤将药瓶拿起来，放到鼻尖仔细闻了片刻，微微点头，“的确如此，这个应该是可以将严雪瑶身体里的蛊虫逼出来。不过，”她看向魅影，有些怀疑，“这么珍贵的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我不认为你会认识天邹国的高人。”

沈纤眼中的怀疑魅影明白，毕竟他刚开始也有些怀疑对方的身份，但后来仔细查过后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也就慢慢释怀了，更何况对方也不是毫无所求。

“作为代价，我要替她找寻一个擅长炼制傀儡的人。”魅影最终还是决定先隐瞒碧玺的身份，“所以，我希望影卫前去调查一下皇宫中的人。”

沈纤皱眉，“那个人不会是名男子吧？”

魅影一愣，这个他还真不知道，不过听名字应该是名男子。“难道主子知道殷商？”

沈纤望着魅影，神情中有些意外，关于对方的身份她还真的十分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认识那个诡异的男子，而且还想要见到他？

魅影将事情经过转告沈纤后，沈纤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不是她的敌人。

“殷商此人，不会太好对付，我今天见过他了。”沈纤叹气，这个人太难抓住。“他的武功不低，而且还极擅长蛊术，所以，我们绝不能意气用事。”她慢慢说出今日的所见。

魅影在听完沈纤的解释后，愣在了原地。

能让沈纤觉得难以对付的人，还真的少见，而且对方还仅仅只是一个少年！

如果殷商的目标是萧卓的话，如若他知道碧玺就是萧卓，那么他又会如何做？以殷商阴险毒辣的手段，碧玺一定会十分危险。

“碧玺他知道这件事吗？”魅影有些担心，万一碧玺为了调查此事前去调查，暴露了身份怎么办？

沈纤挑眉，魅影实在是太奇怪了，很难让她不往其他地方怀疑。

知道殷商的危险性，他第一个担心的不是被殷商视为目标的自己而是加入无影阁不久的碧玺，这个态度委实奇怪。

“他不知道，”沈纤嘴角微勾，眼神犀利，“不过，魅影，你该不会真的有龙阳之癖吧？”

魅影有些气愤，这都什么时候了，沈纤竟然还在取笑他！

沈纤看出他的愤怒，只好收了笑，干咳一声，掩饰尴尬，“别担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他的。你先派人将药送给邹梦寒，他此刻应该很是焦急。殷商他与我有赌注，应该会留在皇宫为邹木易做事，所以如果想要调查殷商，我们可以借用邹梦寒的手。对了，多派些人手去保护邹梦寒，他目前可是所有后宫嫔妃的敌人。我绝不能让他在此刻突然去世，那样我就输定了。”

魅影站起身，有些担忧，“主子难道不觉得与殷商与你的赌博有些奇怪吗？既然邹梦寒是太子，而且还是邹木易深爱女子唯一的儿子，难道会突然被废吗？”

沈纤皱眉，这一点也是她至今没有想明白的地方。“所以，明日我会去太子府一探究竟，邹梦寒一定知道些什么。”

魅影望着沈纤，他看出她也不明白，只好无奈转身离去。

魅影关上沈纤房门时，却看见了碧玺离去的身影，他整个人一颤，感觉心跳都停止了，看来瞒不住了！

他刚才太过紧张，竟然没有发现门外有人在偷听！想到此处他又深深皱眉，凭借碧玺的武功，如果他真的想要隐瞒自己的气息，可能他和沈纤都不会察觉到。

他追去碧玺房中时，看见碧玺静静地坐在一旁沏茶，看见他闯入神情也并没有丝毫意外。

魅影心跳不自觉的加快，有种秘密被人发现的羞愧。毕竟他是真的想要隐瞒碧玺此事。

“这件事很危险，你不可以接触此事。”魅影紧张的开口。

碧玺没有回答他，倒了一杯茶放在一旁，眼神示意魅影坐下喝茶。

魅影只好不安的入座，端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微颤。

碧玺微微一笑，“你不必紧张，我知道你想要隐瞒此事一定有你自己的原因。不过，”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魅影，“既然我是萧卓，那么此事我便不能视而不见。其实说实话，最近我感觉我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

碧玺垂下眼睑，让人无法猜出他的心思，“虽然只是一些片段，但是我能确定曾经的我也是十分的喜欢沈纤，而且十分在意无影阁。既然对方的执念曾经是我，那么这件事我便只能迎刃而上。”

魅影有些激动，神情十分炙热，“你真的记起来了？”

碧玺有些微愣，但想到魅影从小跟在萧卓身边，他露出一个安慰的微笑，“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魅影突然收了笑，严肃的开口，“如果此番我们成功抓到殷商，那么你或许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沈纤面前了。”

“我猜到了，”碧玺轻笑，“你骗了沈纤对吧？如果真的只是为了严雪瑶，既然已经得到了解药又为何要去抓殷商。难道对方会如此信任你，竟将解药提前交给你？”

碧玺见魅影有些惊讶，他无奈摇头，“我能够猜到，沈纤不久之后也会猜到。只是现在她为了殷商的事伤透脑筋，一时半会儿可能想不起来。如果她想明白了，你就告诉她是因为我即将命不久矣吧！”

魅影惊讶的站起身，忍不住开口，“你……不会知道了吧？”

碧玺点头，“我也会医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师父他为了鼓励我活着，所以一直瞒着我，为了让他安心，我也只好装作不知。本来我以为你并不知晓此事，可是如今看来，你想必是见到了我师父，所以才会答应对方的条件。”

得知碧玺早已知晓真相，魅影竟然觉得轻松不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这些日子为了隐瞒此事，他都快要疯魔了。

“既然如此，你准备如何对付殷商？”

“他目前不是身处皇宫吗？”碧玺勾唇，“邹木易之所以在意他，仅仅是因为他能够让沈颜‘复活’，如果沈颜她没有死呢？”

魅影不解，“可是她已经死了啊？”

“人都是喜欢自我欺骗的，我们想办法将沈颜的尸体掉包，然后再找人假冒沈颜，虽然不能骗过殷商，但只要能够欺骗邹木易就好了，那样殷商便会失去利用的价值。”碧玺端起茶杯，望着白茫茫的热气，声音飘渺，“所以，我们目前先要派人潜入皇宫。殷商在皇宫中一定有安插他的人，但是我们可以先利用那个贵妃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魅影望着碧玺突然陷入了沉默，此刻的碧玺，才让他真正觉得萧卓彻彻底底的回来了。

“魅影，邹梦寒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他一定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的，明日我会陪同沈纤一起去见他的。”碧玺抬头，他神情平静，“你放心，我不会让沈纤起疑的。”

“既然如此，那我先去调查一下那个贵妃。”魅影收回思绪，轻声开口，不等碧玺回答他便迅速转身离去。

碧玺望着他的背影，轻声笑了，这个急躁的性格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行至门外的魅影突然又转身回来，碧玺有些奇怪，该不会是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行为不妥特意回来道歉的吧？

魅影从怀里拿出药瓶，“这是你师父给你的药，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交给你。既然你已经知晓一切，那我也不必隐瞒了。”

碧玺接过药瓶，刚准备道谢，却发现魅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无奈摇头。

“你不必去，”沈纤直接拒绝碧玺的提议，“你的伤势未愈，还是留在客栈里休息吧！”

碧玺没有生气，仍旧面带笑容，“我有办法对付殷商，对于蛊术我有所了解。而且，我有些事想要询问一下邹梦寒。”

沈纤望着碧玺，看出他眼中的坚决，只好无奈点头。

他们二人偷偷潜入太子府中，见到邹梦寒一身丧衣独自一人坐在书房。

邹梦寒看见他们，神情中有些意外，但很快便消失不见。他微微行礼，“多谢阁主，她已经醒来了。只是还未完全恢复，所以仍卧病在床，不好前来亲自道谢。”

几日不见，邹梦寒的气质与之前大不一样，就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沈纤想起萧卓死后，她也曾像邹梦寒封锁真正的自己，不免有些伤感。

“你还好吧？”沈纤轻声开口问道。

“无碍，”邹梦寒苦涩一笑，“我已经查清楚了，母妃她真的是自杀身亡的。可能是心灰意冷吧，父皇竟然不相信她。”

沈纤叹气，“我说一件事，你可能会感到意外，你父皇应该是真心爱她的。”

“我知道，”邹梦寒神情中没有丝毫意外，“我从小就知道父皇他十分爱慕母妃，只是母妃不愿面对这一事实罢了！”

碧玺在一旁坐下，面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是丝毫未变。他的双手藏在衣袖中紧握，之前的伤口刚刚包扎好他便做马车前来天邹国，一路颠簸，伤口一直没有恢复好，刚才又使用轻功，伤口似乎有些裂开。为了不让沈纤发现，他只好坐下装作喝茶，趁机吃下一颗师父给他的药，以防止体内的毒素被牵引出来。

沈纤并没有注意到碧玺的反常，她有些奇怪的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

邹梦寒点头，笑容中有些苦涩，“母妃她一直都不快乐，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因为父皇不宠爱她，可是后来有一次母妃醉酒，我从她的口中渐渐得知了真相。她以前是真的爱慕父皇，所以才会愿意自降身份与他私定终身，可是后来她发现父皇为了权力背叛了她。当她亲眼目睹舅舅的死亡，那一刻她便心灰意冷。她一直觉得是她的无知才会让众多边疆百姓惨死，才会让自己家破国亡。”

邹梦寒在一旁缓缓坐下，声音中充满疲惫。“后来她被封为皇后，可是她却开始疏远父皇，就如同父皇所说，自从他登基为帝之后我的母妃就如同一个人偶，再也没有任何感情。后来直到我的诞生，母妃才开始渐渐活的像个有血有肉的人。直到有一次母妃随父皇一起参加萧慕的生辰，回来后她脸上渐渐开始有了笑容。从那之后，沈纤便成了她常常挂在嘴上的人。”

沈纤一愣，然后轻声笑了，“便是那时她遇见了萧卓吧！”

邹梦寒点头，“不错，所以那时候我便有些感谢萧卓，因为是他让母妃变得开朗起来。母妃她厌恶后宫争斗，于是常常将自己关在颜雪宫。贵妃因为送了一幅边疆画给她，她很喜欢所以才会回她一些补品，可谁知竟然被陷害下毒。”邹梦寒皱眉，似是想起十分特别痛苦的回忆，“她被打入冷宫时，我曾前去看望过她。那时的她没有喊冤，她只是静静地望着我，轻声对我说，‘寒儿，如果有一天你见到沈纤，替我转告一声对不起给她。’那句话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沈纤感觉有些难过，背负这么多年的自责，姑姑她应该是十分难受的吧！她微微叹气，“那你怨恨你的父皇吗？”

邹梦寒摇头，语气有些苦涩，他轻轻闭上眼，“无爱自然也就无恨了。父皇爱母妃，但是却爱而不得，于是他便将所有的不满和痛苦发泄到我身上。我知道这个太子之位，只是为了让母妃能够拥有活下去的想法。”

碧玺看向他，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因为母妃觉得我也算是沈家后人，只要我能够继承皇位，那么也算是替舅舅保住了他的江山。”邹梦寒苦笑，所以，他是父皇牵制母妃的棋子，也是母妃满足私心的棋子。说到底，他的出生，究竟算什么？

沈纤看出他的自我嘲讽，出言安慰，“你不必太过伤心，你的母妃仍然是爱你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有勇气生下你，毕竟那时的她对邹木易应该是只有恨没有爱了吧！”

碧玺也轻声开口，“每个人都有存活的意义，你对于严雪瑶就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

邹梦寒微微一笑，平复好心情，望向沈纤，“你来找我，不仅仅只是为了听一个故事而已吧？”

沈纤尴尬一笑，但很快便恢复神情，脸上神情渐渐冰冷，“不知你可听说过殷商这个人？”

邹梦寒思考片刻后微微点头，“他在天邹国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年少有为，尤其是他炼制的傀儡栩栩如生，外表和活人一模一样。只是他行踪诡异，很少有人可以得见他的真实长相。而且他的性情十分奇怪，让人无法琢磨。”

沈纤皱眉，眼神中充满担忧，这样一个人，为何要如此在意萧卓，在意无影阁阁主之位？

碧玺也是十分不得所解，他莫非曾经招惹过殷商，不然他为何要如此在意他的死活？

“保住太子之位，你有几分把握？”碧玺突然开口，让沈纤和邹梦寒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沈纤看向碧玺，面露疑惑，他似乎知道所有事。

邹梦寒站起身，声音清冷，“依照父皇多疑的性格，他不会任由我继承皇位的，废太子是迟早的事。但是，”他看向碧玺，“我会用尽一切办法，保住太子之位，毕竟这是母妃唯一的遗愿了。”

沈纤突然笑了，她慢慢走向邹梦寒，“既然如此，这一次我们便一起联手对付邹木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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