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刚看完一场电影——明明是说给小女生听的故事，顾琳却看到几度落泪。

从电影院出来时已是深夜，顾琳揉了揉发涩的眼，拨通了慕云飞的电话。

电话那头明明是刚被吵醒的慵懒声音:“在睡觉……怎么了?”

“在家吗?”

“没事，就是想喝酒了。你要出来还是我去你家?”

“你在哪儿?”

“电影院门口。”

“你还真能折腾……自己带酒过来吧，我在家等你。”

慕云飞一个人住在市中心某处高档小区，虽是深夜，交通仍然方便。

顾琳半小时后带着一打啤酒上了门。

开了门，他伸手接过袋子，打开一看就笑了:“这么点酒就想灌醉我?”

她不理他，径自进了门，盘腿就坐在了客厅地板上。

“喂，好好的沙发干嘛不坐?你现在好歹也算大明星，注意点形象啊!”

“都带酒上来了还要什么形象?”

说归说，他还是跟着她盘腿坐在地上，顺手开了瓶盖。

两人一瓶接着一瓶喝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啊?”

“高中的时候也喝过。”

“嗯，喝完你就跟我绝交了。”他转头饶有兴味地看她，“这次又想干嘛?”

“不干嘛。”她笑，“来履行诺言啊，跟你好好叙叙旧。”

“那好，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一直觉得我的人生很悲惨。先是父母出车祸，然后被当成替身收养，好不容易挨到高考，又被陷害成作弊，然后就到处流浪，端过盘子，送过盒饭，还去酒吧唱歌，碰到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

“你一点儿也不可怜。”

“现在的生活，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不过如此。你说，我是不是不惜福的人呢?”

“好像有一点。”他看着她，知道她很清醒，所以也不顾忌什么，“你身边一直有人真心实意对你好，只是你从来看不到。”

“所以啊，就像现在我一点也没醉还是要发酒疯一样，不过是你情我愿罢了。”

“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件事。”

“问吧。”

“你有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

“你不去当狗仔真是可惜了，这问题问得真是一针见血!”

“别笑!”

“嗯……喜欢过的。之前跟你说过的啊，我跟小雨喜欢过同一个人。”

“还有呢?”

“还有一个……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喜欢…不过，已经失去了。”

“失去?”

“我伤了他的心。”

“所以大半夜跑来跟我喝酒?现在我有点同情你了。”

“为什么?”

“搞不好你就是传说中的爱无能，很惨啊。”

她笑了，“可能是吧……不过，小雨回到林远身边，你真的一点儿也不难过吗?”

“多少有些难过吧。可是，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希望她幸福，不管在她身边的人是不是你。”

“真伟大!”

“你只是还没遇到。”他拿开她手中的酒瓶，“够了，别再喝了。”

最后一场巡回演唱会的现场打出了顾琳新专辑的主打歌。

我的路

词：慕云飞

曲：慕云飞

演唱：Linda

找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就算走不到也觉得满足

看过多少离合能麻木

走过多少风雨算辛苦

人生苦短太仓促

但愿能把你微笑长久留住

画一盏烛火让往事作古

剪一轮明月照亮我路途

风太猛露太重

不如踏歌逐云走

举杯再唱戏一出

我的路

走到穷途也绝不认输

偶尔疲惫蹒跚踌躇

笑一笑又是花开满树

人来人往看尽喜怒

洗净铅华换一身朴素

我的路

走过就不算孤独

满身风尘换一场梦来与你共度

“这首歌，是一位朋友专门为我写的，我非常喜欢。谢谢你，云飞!”高高站在舞台上，顾琳看着台下，笑着向后退，“希望你们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路，然后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找到幸福!”

她边说边退，站到了升降台的位置。

因为对这舞台太过熟悉，她甚至没有回头确认，右脚已经向后迈了出去。

原本该是升降台的地方，因为里面卡住了升不起来，变成了悬崖。

她一脚踏空。

一切归零。

后来，苏墨把向阳街17弄437号改成了私人纪念馆，里面陈列着顾琳从13岁到25岁所有的照片，她所有的专辑，她所有的采访视频。厚厚的留言簿里写满了粉丝的悼念。但苏墨自纪念馆建成之后，就再也没有进去过。他好像把自己的青春一并封存在那里，再也没等过谁。

后来，《我的路》这首歌变成慕云飞钢琴演奏会固定的安可曲目。开始弹奏前，他总会低声说一句“顾琳，送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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