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5）

橘红的阳光无私地撒向大地，整个世界都好像变得温暖，过了半晌，楚一才有了反应

“结束了。”

“嗯，结束了。”

秦十重复了这句话，心里一阵怅惘，他费尽心力，筹划了几年的复仇在短短一天内就落下了帷幕

“你以后准备去干嘛？”

楚一转头去看他

“我？”秦十手插进兜里，“能做什么，回去继续当学生会会长，顺便把秦氏吞掉。你呢？”

“我未来要做什么？”楚一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有空吗，陪我去个地方？”

“……”秦十看着她眼里一闪而过的迷茫，怔了一下，点了点头“好”

秦十以为她会带他去她长大的地方，又或者是学校，再或者是他们之前住的地方，可楚一只是打了一辆车，随口说了一个地名，就一言不发地看着飞速倒退的城市

那不是任何一个，他所熟知的地方

出租车带着他们越走越偏，一直走到一个巨大的建筑物前才停下

秦十看着那栋楼上面的牌子，终于知道这里是哪里

——楚一母亲被关押的监狱

当初楚父由于私藏毒·品数量巨大，当天就被判了枪决，楚母则因为情节较轻，被判了二十年有期徒刑，现在算算，才过了两年

“你……”秦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为什么带他来这里？是只是突然想来探监，还是……

“走吧。”楚一好像没发现他的欲言又止，熟练地带着秦十办好手续，坐在了探监窗口前的椅子上

不多时，一个看上去苍老的女人被带了过来，隐隐能看出几分曾经风韵的影子

母女二人沉默地相对无言，两年的牢狱让这个女人一下子老了十岁，手上带着厚厚的茧，裸漏出的胳膊上是纵横交错的伤疤

“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

楚一的声音打破了静寂，她对上那双浑浊的眼睛，一字一顿，把每个字都咬得极其清楚，“我放下了，我不怨你了，不管你当初为什么做出那样的选择，我都不在乎了。”

说完，楚一眨了眨眼，敛下外漏的情绪，离开了监狱

“好……好，放下了就好，放下了就好。”

楚母呆坐在破旧的椅子上，浑浊的眼睛里滚出热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一直到狱警带她离开泪水也未能停止

阳光已经彻底隐没在天空中，昏暗的灯光闪烁，两人都没叫车，在马路上慢慢走向熟悉的城市

“你不想知道我的过去吗？有些事你也查不到的吧？”

“重要吗？”秦十停下来，总是带着三分算计的眼睛此时却变得坚定又真挚“你现在在我身边，只要是这样，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我想说。”楚一的声音仍是淡淡，仿佛曾经在无数个夜晚折磨她的过去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

“在我十五岁之前，我的人生非常圆满。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富裕。大概是每个人梦想中的家庭。”

“也是在那一年，我的父亲碰上了毒·品。从此，我的人生天翻地覆。”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大部分你应该都能查到。但是有些事情，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清楚。”

“我的父亲会被警察抓住，是因为我亲手报了警，把他送上了死路。”

楚一的声音似乎颤抖了一下，又很快变得平稳

“那一天，我刚拿到格瑞中学的录取通知书，我以为父亲会高兴。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摸着我的头，脸上是久违的慈爱。”

“他在我耳边一边一边的叮嘱‘你一定要钓回来一个金龟婿，弄钱给他。’多可笑，我拼命才考上的学校，对于他来说却只是赚钱的工具。”

“那一刻我就知道，他再也不是我的父亲了，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人渣，社会的渣子，所以我从家里跑到了警察局，亲手举报了他。”

楚一好像陷进了泥潭，无法从过去中挣脱，自虐一样地不停回忆那天的场景。明明是那么久远的经历，她却能清晰地看到那一天的场景，辱骂声，警笛声，尖叫声混在一起，像是一张大网把她牢牢困住

“别说了。”秦十捂住她的耳朵，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呢喃:“都过去了，你已经报仇了，都过去了。那都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做了正确的选择，别再想了都过去了。”

陷入回忆的痛苦仿佛被阳光一点点驱散，遍体鳞伤的心脏被温暖包裹，楚一颤抖着回抱住了他，失声痛苦

……

“洗完澡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在学校等你。”

秦十温柔地把人安置在他们一起住过的出租屋里，替她放好热水，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留下来的欲望

“秦十，以后你会在我身边吗？”

临走前，秦十突然感觉到衣摆被拽住，不由失笑“当然。”

楚一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情绪翻滚，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没有出声

“别再乱想了，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去学校，别担心。”

秦十耐心地安抚好不安的人，才依依不舍地关门离开。

温暖的房间里只剩下楚一一人，暖色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她看着熟悉的环境，泪水再次溢出

“对不起，秦十，对不起。”

……

“楚一？你还没醒吗？”

第二天早上七点，秦十准时打开了门，四周静悄悄的，安静得让他心慌

“楚一？”

秦十试探地又叫了一声，房子里仍是一片寂静，他抱着最后一丝庆幸打开了卧室门，床褥已经被整理平整，又或者昨晚它的主人根本没躺在上面

“楚一，你别吓我。”

他找遍了整个房子，所有有关楚一的东西都好像凭空消失，找不到一丝这里生活过一个人的痕迹，仿佛世界上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人

可是为什么？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秦十跌坐在地上，昨天还意气风发的男人此时却哭的像个孩子，心脏发狠地抽痛着，仿佛时时刻刻在重复着楚一离开的事实

楚一，回来好不好？

……

一年后

“秦会长，今天可是高考出成绩了，我们组织了个小聚会，你来不来？”

距离楚一消失已经过了一年，这一年秦十从来没有放弃过找她，可不管他的势力多么庞大那个人却始终连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让楚一去学了黑客技术

“好，几点。”

“晚上八点，老地方，哥几个可是给你准备了个大惊喜哦！”

“知道了。”

秦十不在意所谓的惊喜，随手挂了电话，靠坐在椅子上。一年前还有些青涩的面庞已经彻底长开。原本的文雅淡了很多，只剩下眉宇间驱散不开的狠戾

自从把秦珏扳倒之后，秦十就好像疯了一样，和格瑞校长联手把整个秦家吞并进他自己的公司，如今才刚刚成年，却已经成为能和大部分权贵平起平坐的存在

也是从那一天起，原本儒雅和善的秦十好像彻底放弃了这张假面，露出了冷酷残忍的本质，哪怕那张脸再好看，也再没有人敢凑到他面前

“楚一，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视线触及电脑时，冷漠的眼神陡然变得温柔，桌面上是一张蓝底的证件照，上面的少女冷着一张脸，微皱的眉间带着一丝不耐。这是秦十从入学档案上扣下来的照片

时间很快就到了七点半，邀请秦十的人是他的副手，所以哪怕他并不想去，也不得不提前赶往地点

八点整，秦十准时到了包间

“哥来了！快看看我们给你的大惊喜！”

秦十刚想说以后不用搞这些东西，抬眼时，话却横在了喉咙里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沙发正中间，生怕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坐在那里的人正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看向了门口的方向

视线相交时，两人皆是一愣

其他人早就在秦十刚进门时就很有眼色地悄悄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人

“怎么，一年不见，认不得我了？”楚一放下酒杯，含笑看着发呆的男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猛的抱住

“楚一，你终于回来了。”

楚一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处，感受着他的气息，一直高悬的心重新落回了实处

“嗯，秦十，我回来了。”

“以后，就算你赶，我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秦十，我爱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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