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道长与妖女（下）

身穿背带裤、披散着长发的少女，在看见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时，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看到这一幕后，王也的眼神暗了暗，他侧过身，将脸转向了与少女相反的方向。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可以利用我的手，我不会看你，自然也不会攻击你，如何？”他说。

少女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王也不管她的态度，只是向她伸出那一只手，等待着她的定夺。

大约过了几分钟后，脚步声轻轻响起，紧接着，一只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那只手小巧柔软，却过于冰冷，仿佛是在天寒地冻的凛冬之中，捧着一团雪球一样，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王也的记忆中，钟笑笑的手永远是温暖的，就算是在寒冷的冬天，也会像个暖手袋一样，就像她的人一样温暖。

这只手是不同的，少女和钟笑笑也是不同的。他认识的钟笑笑从不会轻易用死炁去攻击活人，除非对方威胁到了她的生命，或者是面对王并那种败类，否则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伤到别人。

虽然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虽然他在用这种方式试探少女，但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她们似乎并不一样，那好像不是他从小就认识的那个人，不是他的笑笑。

可她们，明明就是同一人。

想到这些，王也的心情有些复杂，他悄悄地叹了口气，然后闭上了双眼。

又过了几分钟后，那只手悄然离开，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又感受了一番，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他转头看向少女，发现少女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炁力似乎也已经恢复，不像初见时那样萎靡不振。

见他回过头，少女开口说道：“那些死炁影响不到你，只要你这两天不打架不受伤，它们会被吞噬……不过，我倒是很惊讶，你竟然真的愿意做出这种事。”

“应该说是，你们这些正道人士所谓的善良吗，还是迂腐？”

少女虽然接受了帮助，嘴上却依旧是不留情面，倘若换做别人，早就要骂一句“白眼狼”了。

然而王也并不在意，他微笑着看着少女，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是因为什么善良，我想帮你，只是因为是你而已。”

听闻此言，少女沉默了，她看着笑得过于温柔的王也，眼神有些复杂。

“以后不要再用动物置换体内的生死炁了，也不要用人，你可以……试一试植物。”王也说。

这话一出口，少女原本缓和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她仰起头，冷笑着说道：“果然，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都是一样的人，说的话就像放屁一样，假正经！”

“我没有怪你，只是怕你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而已。”王也连忙解释。

“你放心，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产生什么心理负担。”

少女说着，转身抬脚登上了墙，落在了墙头上。

“等一下！”王也向前迈了两步，试图拦住少女。

“你还是快走吧，武当山的道长，和我一个全性妖人混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少女转头看了看他。

“……你是全性的人？”

“既然知道了，就滚远点！”少女说着，翻身跳到了墙后。

顺着墙壁落到地面后，少女拍了拍手，步伐轻快地向着巷口走去。

虽然和王也说了不少废话，不过她也趁机解决了不少死炁，体内的旧伤也基本恢复了，就算再碰上那群人，她应该也能对付得了。

然而，她刚刚并没有将全部死炁置换出去，而是小心地控制了死炁的量，那些死炁并不会对王也造成太大伤害。

她似乎并不想伤害他，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心情。

想到刚刚的对话，少女的步伐再次变得沉重，她缓缓走出小巷，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似乎有些茫然。

她应该去哪里呢？

这世间，好像已经没有了属于她的那盏灯。

少女走到街上，走进了人群之中，她看着周围的店铺小摊，听着路人的对话，心情越发烦躁。

那烦躁感不仅仅来自于周围人的欢乐，更来源于那跟在她身后的人，那道一直追随着她的目光。

这位武当的道长，好像并不怎么听劝。

少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后走到路边，转身看着后方的那个人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见她停下来，王也尴尬地笑了笑，伸出手指挠了挠脸颊：“呦，你发现我了啊？”

“你一直这样盯着我，发现不了才奇怪吧？”少女抱着肘说道。

王也又笑了笑，走到了少女面前。

“我最后问你一次，究竟有什么事。”少女后退了一步，与王也保持距离，“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如果你有什么想救的人，或者是想杀的人，我可以帮你一次。”

听闻此言，王也轻蹙双眉：“我没有想要救的人，也没有想要……总之，不要再伤人了。”

“说得轻巧，不杀他们，难道等他们来杀我？”少女冷笑。

“谁要杀你？”王也心中一紧，“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正如我刚刚所说，你一个武当的道长，还是不要和我这个全性之人走得太近，对你对我都好。”少女说。

“我只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王也的话语被风吹散，又被风送入少女耳中，在她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少女歪了歪头，疑惑地问道：“从一开始我就想问了，你好像很了解我的能力，也知道和我有关的一些事情，但是看你的样子，好像又不认识我……你究竟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难不成，你真的认识长生门的人？”

“我不知道什么长生门，或许……”王也说着，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轻笑了起来，“没准儿我认识的，是另一个世界的你。”

“不想说就算了。”少女撇撇嘴，抬手指了指他，“我警告你，别再跟过来了，否则我真的杀了你。”

“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王也问。

“你刚刚不是叫出来了吗？”

“我问的是全名。”王也眉眼弯弯地说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是哪里人，我都想知道。”

他的笑容过于灿烂，晃到了少女的眼睛，少女沉默了片刻，随即移开了目光。

“告诉你也无妨，我叫言笑。”她说，“武当的王道长，我们后会无期了。”

撂下这句话后，少女转身藏入人群之中，很快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言笑啊……”

王也念叨着这个名字，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不是后会无期，他们一定会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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