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人马座：迷惘的心

——微信群聊天界面——

林天澄：我现在才看到消息

林天澄：你们那边没事吧？需要我赶过去吗？

居言：没事啦，事件已经解决了(〃'▽'〃)

林天澄：那就好

林天澄：抱歉我刚才在忙，没时间看手机

居言：没关系www

——聊天界面退出——

林天澄看着手机上的聊天界面，长叹一口气。

他刚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能听见隔壁班级传来的讲课声。这会儿还在上课。

黑神明牌事件和学校的事务一样亟待处理啊。林天澄想。

“怎么了？你有事要忙吗？我耽误你了？”刚才和林天澄一起在办公室，这会儿也和他一起站在走廊里的人悄声问，怯生生的语气，满是难为情的愧疚。

林天澄看着那人，只是摇摇头。

林天澄：没事，已经解决了

林天澄：我们也回去上课吧，易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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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少年宫。

居言熄灭屏幕，一转头，就瞥见还站在阳台边上的舍月。好奇之下，歪头和欧阳誓咬起了耳朵。

居言：舍月看起来不太对劲的样子呢

居言：她怎么了？

欧阳誓：不太清楚（低声）

欧阳誓：不过好像，那个叫易穿杨的以前和舍月比过赛

欧阳誓：三年以前吧（思索）那时候你还跟我们不怎么熟呢

居言：还有这事

居言：那结果怎么样？

欧阳誓：输了（摇头）

欧阳誓：最后一箭的时候她失误了

居言：啊，太可惜了……

舍月：你们俩，在聊什么呢？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舍月从外面走了进来。现在的她看起来好像已经没什么事了的样子，但是眉间还是有一片阴云笼罩。

居言：没，没聊什么

舍月：是吗

舍月：那既然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回学校去吧

舍月：别被老师发现了

莱恩法斯·狮子座：需要我再送你一程吗？

欧阳誓：还是别了……突然就想慢慢走回去了

欧阳誓：如果能等到语文课下课那就再好不过了

莱恩法斯·狮子座：还真是藏都不藏呢

“等等，舍月。”

就在这时，张教练突然叫住了舍月。

舍月回过身去。她双手插兜，神情复杂地看着张教练，眼神还不时转移到旁边的易穿杨身上。

“你真的，不打算再回来射箭了吗？”张教练双手紧握，声音里带着疲倦和失落。

舍月嘴角勾起，咧出一个微笑，眉头却是拧成一团。

舍月：不了。我已经……落下太多了

张教练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这个时候，舍月已经头也不回地大步朝靶场出口走去。即便再说什么，她也一句都听不进了。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也只能跟了上去。

萨吉娜·射手座：啊啦……

工作日九点多的马路上，车辆只是偶尔驶过一辆，行人也不是很多。环卫工人刚刚清扫完一遍街道，正坐在长椅上刷着手机休息。

舍月眉眼低垂，自顾自地低头走着，全然不知身后的同伴追赶上来。

欧阳誓：舍月，等等！

欧阳誓：到底怎么了？

舍月：嗯？没什么（摇头）不是什么大事

居言：可你的表情看上去，可不能说不是大事啊

于梦羽：没错，忧愁在心里压抑太久，可是会发酵变质成怪物的（一本正经）

舍月：你们……

舍月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可也还是沉默着，没有开口。

烈阳：你是想起了三年前那场比赛吧

听到烈阳这么一说，舍月闭上了眼睛，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舍月：我还是不能射出那一箭……

欧阳誓：舍月……

欧阳誓一想起来，心里也开始为舍月感到难过。三年前那场比赛，他和烈阳都在观众席上，他知道当时那个场面有多出乎众人意料。几乎所有人都唏嘘起来，连解说员都发出惊呼。

居言：这个，输一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嘛！（做出热情鼓励的样子）

居言：还有很多机会——

舍月：已经没机会了！！

舍月突然喊道，把居言吓了一跳，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舍月：你们不明白，那场比赛对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舍月拼命压着自己的声音，不让自己哽咽得太过明显，可是鼻子发酸，肩膀也在止不住地颤抖。

她说不下去了。

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流下。

舍月：我要回学校上课了

说完，她便像逃亡一样跑了起来，只留给同伴一个渐远的背影。任凭几人呼喊，也不愿回头。

舍月顺着人行道一直往前跑着，没有目的地的意识，脑子里被过去的回忆塞满。最后，当她拐过一个拐角，拐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时，才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缓慢步行。

凉风习习，吹过她脸上未干的泪痕。

突然，一个阴沉的声音从舍月头顶传来：

“哦呀，很不错的迷惘感呢？”

舍月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发觉有一股不具名的力量扼住了自己的咽喉，把自己抓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摁到了旁边的高墙上！

舍月：唔！

舍月被掐住脖子，呼吸困难。她艰难地睁开眼，发现面前是一个戴着兜帽的黑衣男人，飘浮在半空。

牧夫座使徒：虽然你曾经试图破坏过我的计划，但你的体质实在不错

牧夫座使徒：帮我个忙，把这个吸进去，然后我就放开你，怎么样？

牧夫使徒亮出一张新的黑神明牌，伸到舍月面前。舍月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舍月：不！不要！

舍月偏过脸去，拼命想挣扎，却动弹不得。

舍月：放开我！！

牧夫座使徒：哦，不好意思，这可由不得你

牧夫使徒手一抬，那张黑神明牌便像幻影一样穿进舍月的身体里，随即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放射出幽紫色的光，释放出黑雾。

舍月发出痛苦的叫喊。

在黑神明牌进入她体内的那一刻，她感觉到一股极为压抑的气息瞬间在她胸腔中弥漫开来，剥夺了她的呼吸，就像溺水一般。她很快便眼前一黑。

她隐约听到一句低语，像万千个声音一齐在她耳边吟唱：

来吧，唤醒你心中的痛苦，让曾经伤害过你的记忆，成为你的武器……

舍月失去了意识。

记忆的放映机开启，在她脑中播放起一副又一副画面。

13岁的舍月一路高歌猛进。

在她的小组中，每次都以最高分数拿下比赛。大家都惊叹不已。这姑娘太有灵性。她真的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正式的比赛？

那时候的舍月，拉弓的身姿就如同狩猎的阿尔忒弥斯一样，潇洒自信。

马上就是决赛了。马上就可以和易穿杨碰面了。

「为射箭而生的易穿杨」，人人都这么说。如果说舍月是天赋型选手，那么易穿杨就是十足的努力家，本身的资源也很好。两人的成绩不相上下。

就连两人共同的教练张教练都很难说，这两人到底谁更胜一筹。

“你最难能可贵的地方是有一股冲劲。”在决赛前一天的晚训中，张教练这么对舍月说道，“我能看得出来，你射出的每一箭都带着决心。”

舍月：因为我必须拿到冠军，这样的话，我爸爸才会答应我留在射箭队

舍月说着，射出一箭。九环。

“你爸爸……”张教练像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没事人一样地接着说道：“那你可要努力了，易穿杨可是很厉害的。”

舍月：这我当然知道，可我也有信心

舍月：我一直表现得不错呢

舍月：明天就是决赛了，我爸爸也会来看

舍月：我一定要向他证明自己！

舍月一手握紧拳头，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

明天。

广城体育场升起烟火，直上蓝天。

所有人都爆发出雀跃的欢呼。

舍月早早就在观众席上看见了欧阳誓和烈阳，还向他俩挥手。易穿杨也在她父母的陪同下来到场地里。观众席上一直关注射箭比赛的人窃窃私语起来，纷纷认出了易穿杨的父母就是当年男子组和女子组的银牌得主。可是舍月的妈妈和爸爸始终没有出现。第一轮比赛就要开始了。

女儿，妈妈带爸爸去一趟医院检查，很快就赶过来的。舍母在电话里这么说道。场地很吵，舍月捂着耳朵喊了很多遍再说一遍。

什么？为什么是今天？！舍月有些失控。今天明明是我的决赛！

对不起，小月，可是时间已经约好了，改不了。我们保证一定会及时赶到。你好好比赛，别分心。

一定要来啊！一定！我们说好的！

电话挂断。

广播响起：决赛第一轮还有五分钟开始，请选手做好准备。

在室外射箭中，女选手要射70、60、50和30米四种距离。每种距离射36箭，四种距离一共射144箭。射完144箭叫作“一轮”

比赛时，由两名选手轮流射同一箭靶，每名选手一次射3箭，称为一回，然后换另一个选手射，互相计对方的得分。

一共五局比赛。

眼下，30米距离的比赛即将开始。

舍月深吸一口气，用双手拍拍自己的脸颊，试图清空自己脑袋中的杂念。然后，她把手机放在选手室的桌上，向靶场出征。

在起射线后，舍月和易穿杨并排而立，目视彼此。

成败就在今日。

你，我最尊敬的对手。你会理解我吗？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冠军拱手相让的想法。

120秒倒计时开始。易穿杨首先拉弓，射出第一回的第一支箭。

十环。

为了我的双亲？

易穿杨的回合结束。轮到舍月。

破竹一箭。十环。

为了我的未来！

144支箭，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误。

第一轮结束。

两人的环数相加分数一致，判定平局，1-1。

观众席上，舍月所期待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第二轮开始。

第三轮，第四轮。

第五轮结束，让人紧张的局面出现了：舍月和易穿杨的分数五比五平。进入附加赛。

到了这个关头了，那两个人还是没有来。

他们失约了？舍月心里难受地想。也许他们的确出现了意外。堵车，他们被堵在了路上。还是说……爸爸出了什么事？他们去的是医院……

舍月的脑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猜测。

不行。舍月狠狠摇头。不能被影响了心情！不管他们看没看见，只要我能拿到冠军，他们还是要守约的，这就够了！

就在这时，关指导出现在了舍月身边。他说，舍月的妈妈发来一条信息，最好现在看看。关指导递给舍月她的手机。

几分钟后，舍月回到了起射线处。

神色明显不对劲。

附加赛需要每人各射一箭，离靶心更近的则获得胜利。

由舍月先射。

舍月拉起弓。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一直以来和易穿杨难舍难分的她，将会射出怎样漂亮的一箭？

可是。

舍月的手却在抖。连坐在观众席上的欧阳誓和烈阳都能看得出来，她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她怎么了？两人满是担心。

难道是因为她的父母没有来看她比赛？

30秒倒计时，计时器上的数字在飞速变换。

舍月的手松了，箭离弦而发。可是丝毫没了往日的灵气。她的眼神涣散。

箭，偏离了路线。

脱靶！

全场哗然。

箭甚至没射在靶上，飞去了相去甚远的地方。

这无异于将冠军拱手相让。一直以来状态甚佳的她，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如此失误？！

连易穿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这个时候，她实际上已经无需射出自己的那一箭了，可易穿杨还是站到起射线后面，射出了自己的那一箭。

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

在众人献给易穿杨的掌声和欢呼中，舍月黯然离场，浑浑噩噩，仿佛一具空壳。

欧阳誓和烈阳奔到选手通道门口。发生了什么？他们焦急地问。

只见舍月抬起头，露出一双蓄满了泪的眼睛。

豆大的泪珠溢出眼眶，簌簌下落。舍月起先是不出声地流泪，然后，她的情绪起伏愈发剧烈，最终，她仰面朝天，在两个男生面前恸哭起来。

在她的手机上，只有来自母亲的一条信息，上面说，爸爸真的来不了了。

医生为舍月爸爸安排了一次彩超。在他的肝里，他们发现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肿瘤。

肝癌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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