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
我没想到第一个醒过来的是天内理子,她从床上弹起来,双手在面前乱挥,像是想要驱赶什么
“醒了?”
沙哑的声音听不出本来的音色,她像是才发现我,愣了一会儿,环顾四周,看到躺在身边的黑井美里,确认她还有呼吸才松了口气
“这里是高专内部,同化时间在后天,你现在有三个选择”
她似乎有些紧张,双手攥紧被子
“一,保证安全,这几天一直呆在高专直到同化”
“二,再出去看看,我们会全力保证你的安全寸步不离”
“第三”我故意顿了一下,她握住被子的手瞬间攥紧
“和黑井回家”
她愣了一会儿,像是没听明白我的话,半晌才开口,“回家?”
“对,回家,不同化了”我坐在椅子上,全身放松,说不出的疲惫,闭上双眼
天内理子从没想过这个选项
她从出生开始就被灌输她是为了天元大人而生的思想,她出生是为了天元大人,她生存是为了天元大人
她是在为另一个人而活着
天元大人是人类的守护神,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伟大又包容,成为星浆体延续天元大人的生命是她至高无上的荣耀
她这么听的,然后也这么说了
她高高在上,为能够成为星浆体而自豪,严词纠正五条夏油“同化即死亡”的错误思想
父母的音容样貌早已忘却,亲友的笑颜却还展现在眼前
她以为自己会了无牵挂,骄傲地迈向她理应的归宿
为什么还会难过呢?
心脏酸胀,像是被一只大手死死捏住
天元大人是伟大的人,守护着人类,守护着他们,牺牲是理所当然的,她是为了全人类……
“理子走啦走啦!!今天去看看那家新开的奶茶店吧!”
“真是的,理子你又缺席!!下次不许了!!”
“理子酱生日快乐!!!!”
“大小姐开心就好”
脑海中闪过热烈的少年少女们的笑脸,最后定格在扎着丸子头的黑井的笑颜
为什么是她
她不想消失,不想离开朋友们,不想和黑井分开,她想活下去,想看看山川湖海,看日出日落,看人间的一切美好
“选吧,我们会保证你的选择”不知何时归来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出现在房间里,月光照进来,照亮了夏油杰脸上的温柔笑意
埋藏在心底的欲望喷涌而出,翻涌成泪水滴落在被子上,晕成一片深色
“我想……我想活下去!!我想和黑井在一起!!我不想就这样离开……”她用手抹着眼泪,但还是大颗大颗掉落在被子上,“我还有好多事没做,还有好多想说的话没说……”
“那就去吧,把想说的说了,想做的做了”
“剥夺少年人的青春是伤天害理的行为”
女孩的声音有些沙哑,但轻柔地刮过心头,如同温暖的春风亲吻脸颊
是个温柔到不像样的人啊
天内理子双手抹着泪,但没人会笑话她,所有人都静静地等待着她发泄情绪
“人生只属于你自己”
泪眼朦胧间,她似乎看到了屋内什么东西在月光照耀下闪着金色的光
硝子醒来后立马给我来了一发治疗术,食指抵着我的额头数落我,我乖乖坐在椅子上任她骂
最后还是走了
“你们两个挤一挤应该可以的吧”我抬头问道,黑井和天内理子朝我点点头,“麻烦您了”
“你们睡这吧,有事喊我”我拉开内卧门,叮嘱了一句,“早点休息”
门将声音隔绝在屋外,屋内是成堆的毛绒玩具,一只白色的小奶猫听到动静,爬起来蹭了蹭我的脚踝
我倒在那堆玩偶上,软乎乎的,倒进去的时候还往外弹了一下
湿痕在软毛上蔓延,但没有一点声音
睡吧
硝烟惊扰了众人的梦境,血液在屋内蔓延,好似溢满了整间屋子,我好像被淹没在血液里,几近窒息
一身白裙的女孩躺在床上,身下是炸开的血迹,好似绽放的艳丽玫瑰
女仆装的丸子头女生靠在内卧门边,朝着门把伸出的手终是无力垂下,额头上的血洞格外刺眼,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不甘心
“理子?黑井?”
凄利的尖叫声刺穿了黑夜,像利刃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脑海
等众人匆匆赶到,看到的是月光下几近疯魔的人,她骑在一个男人身上,一刀又一刀地扎进他的身体,他早就没了气息,但我还是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插着刀
混沌的意识不容我过多思考,只是单凭着本能释放着自己的恶意,凄利的声音让人听不清楚内容,等夏油杰费劲吧啦地把我拽起来,这才听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没有用日文,似乎是在极端条件下忘记了如何转换语言,他们为了看懂奇门局学过一阵子,大概能听明白
——凭什么他们一定要死
被禁锢住的我无法挣脱,力量太过悬殊,挣扎无果后的我用力将手里的匕首甩向那具尸体
尖叫着,嘶吼着,泪水大颗大颗地坠落,满脸泪痕,狼狈不堪,好像失去理智的疯子
夏油杰突然想起了那个洒满阳光的午后,杰被他拽起来,满是笑意地挠头告诉自己她不忍心
理智,分寸感,温柔,正常到不像一个咒术师,比起他们满脑子都是阴暗想法毁灭世界的咒术师似乎正常了许多
在正常情况下
他从没想过平时似乎没那么强的杰疯起来会这么厉害,他险些要按不住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啊!!萨鲁豆莫!!!”
猴子啊……夏油杰死死按住杰
还真合适啊……
五条悟沉默地从血泊中捡起一颗被粘稠血液包裹的蓝宝石,跟六眼一比显得劣质,夏油杰清楚地感受到手中的人停住了动作
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我那天在破旧杂货店里买的劣质蓝宝石,被我改造成了法器
原理来自于「人间失格」,能隐藏咒力,且使碰到的法器咒术失效,但由于是半成品,只能维持十分钟
“这样啊”
手中的人终于停止了嘶吼,静得让人害怕
“原来最该去死的人是我”
电话声打破寂静,家入硝子捡起手机接通,电话对面传来江户川乱步有些焦急的声音,“小姐你那边怎么样……”
他突然停住了话,似乎是感受到这边的沉默,“这样啊,乱步大人这边没什么事,那个人已经在找了”
他沉默良久,才再次开口
“别做傻事啊,小姐”
星浆体任务以失败告终
我好像疯掉了
浑浑噩噩,完全没了时间概念,发呆,去死,复活,一次又一次,硝子成了我身边的常驻人口
她和我说,不是我的错
才不是
他们都不明白
要是我没那么张扬,要是我把炼器小屋藏好,要是我早点发现入侵者
所有人都不会死
我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说不定我要是早点死掉所有人都能活下来
我为什么还不去死
…………………………………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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