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别,就是两年。
在这两年里,藤真健司也没想到,他竟然一点见仙道溦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他自己也认为,彼时的他如果就这么送上门去,仙道文雄怕是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他。
就算时至今日,他在仙道文雄的眼里,多半仍是个只仗着家世背景无所事事的大少爷。不然也不至于特意针对他想出什么学生教练,还让神拓遥亲自出面通知,显是由不得他拒绝。
藤真健司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溦溦看着聪明,可糊涂起来,竟连翔阳是自家产业的事也不知道。
想来她也理解不了他对她的感情,不然也不至于问出那句“为什么”。
兴许就连她都以为,他几乎是孤注一掷地付出,是因为感念她两年前的那次出手相助。
感念?怎么能不感念呢!
那是他此生,最为艰难地岁月。
家族,责任,传承。
突然之间,铺天盖地地向他席卷而来。
没有人能明白他的压力。
别人只看得到他接掌了家族的人脉与财富。他的未来,将会拥有无比尊崇地地位和权势。
却没有人知道,这看似风光无限地唯一继承人,与他而言是多沉重的枷锁。这重重桎梏,他连挣脱的资格都没有。
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
他,或者他的意愿,在家族面前轻如鸿毛。没有人会在意。
大伯对他的要求几近严酷,训诫更是家常便饭。
他缺失了近十年的继承人教育,已不可能从头补上。可近十年家族的人情往来,社交关系,却被划分好了亲疏远近,整理成了文字记录,要求他在三个月内全部背下。
十年的积累,给他的只有三个月的时间。
这还只是他学习成为一个继承人的启蒙教学。
但他就是在这第一堂的启蒙课里,初次知道了仙道溦。
资料里记录了两件仙道溦的“丰功伟绩”,无非是用来佐证她的言行无状、嚣张跋扈。
可就是如此苍白无力地文字,让他看到了这千篇一律的记录中唯一鲜活的色彩。
就好像他后来出席的那场宴会。
东京的那场宴会,是在大伯决定了确立他为继承人但还未通知家族内的所有成员时。
自然,也没有对外公布。
他就这么顶着一个尚未确实的尴尬身份,随着父亲和大伯出席了这场宴会。
纵然父亲和大伯都不曾明言,但他也知道这场宴会是在公布他身份前的最后一次考验。
考验他的临场应变,言谈举止,为人处世。或许还有其他他猜不到、也懒得去猜的各项考验。
参加宴会的名单,他早早地就看过了。仙道溦也在其中。
但是在宴会上,大伯并没有带他去问候仙道家的人。仙道家的人也没有前来和他们寒暄。
在社交关系的记录里,仙道家确实是被分类在可有可无的关系里。
多奇怪。
明明他们家和仙道家都在神奈川。
一家在镰仓的名越,一家在藤泽的鹄沼海岸。几乎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从未见过面。
要是身份悬殊也就罢了,可偏偏仙道家早已是传说中的日本首富。
说是竞对的关系,可两家却完全没有冲突的生意。
非但没有冲突,几年前他跟着父亲学习公司的业务时,还看到仙道家的中端产品线入驻了他们家商场的精品超市。
这种显而易见合作的关系,却连一点私交都没有。
大概唯一能解释得通的就是,他们家看不上仙道家这样的暴发户。
可绕是如此回避,他终究还是遇上了仙道溦。
用一种谁都意料不到的方式。
要不是因为遇到她,他只怕都要以为这两个喝醉酒的男生,也是大伯安排的考验。
当他被一个别人口中名声不好的女孩,护在身后时。当他被她拉到身边,看她教训着那两个为难他的人时。当他被她安慰道“你别怕有我在”时。
他恍然惊觉,这一年多来笼罩着他的继承人阴影,好像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了几丝光亮。
她不是那些鬓影衣香的机器,连微笑的弧度,都好像经过精准地计算。就好像他一样。
她的双眼透彻而温暖,纵然也是打量着他,眼中却没有审视和考量。
她的掌心火热,纵然隔着衬衫和西装,那灼热地力量依然通过被她握紧的手腕,传递到了他的心底。
他心中的重重壁垒在她温暖地目光下,在那片炽热的掌心中纷然瓦解。
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肆意妄为,随心所欲。
他羡慕这样的她。也感念这样的她。
但真的,不单单是感念。
他并不奢望自己也能活成这样的她,可他心里却萌发出一个异常坚定地希冀——他想要守护这样的她!守护着她,让她可以永远地肆意妄为,随心所欲。
那场宴会,他最后没能等到她。
可他却已安然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并为了能拥有守护她的资格拼命努力着。
当大伯正式对外宣布了他的身份,并打算将他带去东京亲自带在身边教养时,他一向温和的母亲第一次同大伯争吵了起来。
专断的大伯,自然不会理会母亲的种种理由,还训斥母亲“慈母多败儿”。
而他也是第一次对大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不会去东京的。不是因为不愿离开父母,而是我现在的战场在这里。在这里,我还有自己的对手没有打败。这里,还有我最重要的梦想没有实现。我想大伯需要的,应该是一个可以支撑起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如果我连眼前的对手都无法抗衡,连近在咫尺的梦想都实现不了,你们能放心把家族的未来托付给我吗?大伯不如就给我三年时间,和我一起看看我的能力,到底能不能肩负起大伯的期望。”
大伯因为他的这番话,竟出人意料地退让了一步。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为了维护母亲,为了和牧绅一一决胜负。
孰不知他口中的梦想,并不单单是取得比赛的胜利。比赛的胜利只是一时。但如今,他又有了更大更远的梦想——他要成为能守护她的那个人。
守护住了她的随心所欲,就好像,也守住了自己内心的那份本真。
谁也不知道,他的第一次违逆就已经是为了她。
留在神奈川。留在镰仓。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然后一步一步,走到她身旁。
藤真健司看着照片的眼神,不知何时盈满了坚定的温柔。
重逢虽然在意料之外,他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但是缘分既然让他们提早再见,那无论什么考验,谁来考验,他都不会退缩!
藤真健司小心地把资料放回了抽屉,然后又给仙道溦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急急忙忙地接了起来。
“前辈!你等我一下!马上好!”
紧接着藤真健司就听到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还有仙道溦轻声惊呼的声音。
“溦溦!”藤真健司有些担心地皱起了眉。
大概过了两分钟,才又听到仙道溦的声音:“我没事。刚刚洗了头在吹头发,电吹风没拿稳。”
她的声音听着有些空洞,还伴随着电吹风的风声。应该是调了免提,一边吹着头发一边在和他说话。
藤真健司看了看时间,才八点多。
于是问道:“溦溦,几点给你打电话比较方便?”
仙道溦想了想道:“其实几点都可以。今天因为不用做功课,我才早点去洗头。平时的话,这个时间肯定是在做功课。前辈,你功课多吗?”
藤真健司道:“我一般十点前能做完。溦溦,你什么时候放春假?春假有什么安排吗?”
仙道溦关掉了电吹风,拿了把木梳一边梳头一边道:“我们学校一般3月15左右放假,放到月底。我没有安排,前辈呢?”
藤真健司拿起桌上的日历翻了一下,然后道:“我这边除了春分那个周末休息两天,其他时间都是正常训练。”
仙道溦梳头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捏着木梳,一手轻轻拨弄着梳齿,好一会才走到电话机前面,带着些许的迟疑:“前辈,那个3月3是女儿节,我们家下周会提前庆祝下。你……能来吗?”
她停顿了一秒又道:“来我家……”
藤真健司显然也有点意外,但他很快就问道:“是周六还是周日?”
仙道溦开心地道:“你来的话,就放在周日吧!你训练结束了就来我家。”
藤真健司欣然应道:“那我那天早点走。”
他顿了顿又道:“就是可能来不及准备什么礼物。”
仙道溦哪里在意这些:“没关系的,明年再补好了。外公说我的女儿节能一直过到二十岁。”
说完,她自己就笑出声了。
藤真健司也笑了:“那我明年好好准备一份礼物。”
藤真健司这么说着,可挂了电话后还是赶紧查了下光羽屋的入驻品牌。然后打电话给负责人报了几个品牌的名字,要预留他们店里的高端产品。
仙道溦则兴高采烈地跑去仙道文雄的房间,通知仙道文雄道:“爷爷,下周前辈来我们家玩!我要周日过女儿节。”
她说完就要跑,仙道文雄连忙喊住她:“哪个前辈?”
仙道溦转过身,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藤真前辈啊!还能有谁?”
“他?!”仙道文雄震惊地站了起来。“你和他?”
仙道溦这才有点害羞了,她支支吾吾地道:“不是不是,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答应给他一个机会……不是不是……哎呀,爷爷,他就是过来玩,你问那么多干嘛!”
说完,不等仙道文雄反应,撒腿就跑回了自己房间。
仙道溦跑进了房间,等气息平复下来了,才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脸笑了一下,转身进了衣帽间。
女儿节要穿的衣服,早就送了过来。有繁复华丽的和服,还有款式各异的西式洋装。
仙道溦挑了半天,挑出了一件樱花粉的长袖羊绒连衣裙。想了想,又挑出一套同色系的和服。
然后又走到梳妆台前,七手八脚地翻着首饰。
等把首饰也配好了,她才打着哈欠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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