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正匍匐在障壁后名为武者走的暗道内,一只耳朵紧贴地面听着屋内的动静。其他武士跪守他身后,手中持有近战用的等身素枪。之前已经有过数起法师对城主出手,反被处死的事情。虽然只是普通的医女,家臣仍然要提防意外。
内室位于御殿广间最里侧,四壁悬挂竹木制的细格吊窗。屋内只有一件休憩用的寝方,城主勉强支撑着身体,身形间是病入膏肓后才有僵硬。巫女跪坐他面前,眼底没有丝毫怜悯或诧异。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雕像般坐在原地彼此僵持。信正也只能保持静止的姿势,极力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这位信正从未谋面的巫女大人,从踏入整座城堡的那刻就给他一种怪异的熟悉感,这种感觉随着她进入内室变得越发强烈。他本能地觉得两位大人彼此认识,但这只是感觉。空气中涌动着淡淡的敌意,混合着某种可以被称为尴尬,却又带着浓郁火药味的情绪,将四周的空气透出压抑的沉闷感。
气氛就此向着某种诡异的方向蔓延开去。
“看够了吗。”病榻上的男子近乎耳语般说道,之后再度陷入沉默。对面没有任何应答,之后小家臣听到足尖踏在叠敷上的摩挲声。巫女大人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和她来时一样,径自掀开竹帘走出内室。信正刚要上前带路,巫女已然向右走出玄关,推开松御间和昭君间的山水隔扇,顺着广缘走近城主会客的书院。她在靠窗的位置重新跪坐下来,望着远方的天色,动作自然至极,完全不像初入城中的外客。
信正想了想,最终还是静悄悄地沿着原路折返。回到内室才发现城主同样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呆坐着。似乎巫女离开后,就再没有移动过。
信正:“……”
这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书院陈设和先前别无二致,只是日常摆在窗前的池坊立花变成了软石松木的盆景。墙角零星散落着几丝熟绢,边角残留着被炭火焚烧后的瘢痕。桔梗认出绣满樱花的唐衣残片,似乎是被主人很用力地从书里撕了下来,又扯成了无数细小裂片扔进了火里。
整间屋子透着难以名状的晦暗,失去阵法压制后的城池涌动着近乎液态的瘴雾,将叠敷浸出淡紫色的污渍。绘在障纸上的山水画在腐蚀下剥落颜色,变得模糊暗淡。
桔梗将枯黄的叶片扔出窗外,静静地望着远方。
天边涌动着暗紫红色的云雾,积压的邪气将半个天空染出暴雨将至般的厚重阴影。巨型山体在瘴雾笼罩下变得模糊不清,顶端则彻底淹没在云层内。即使是这样远的距离,她依旧感应到了隐藏在山体内部的,四魂碎片的气息。
奈落在短期内至少受过三处致命伤,都正中心脏,又都在致死的边缘堪堪躲了过去。他并没有动用碎片医治本体,创伤因此愈合地格外缓慢。但桔梗比任何人都清楚,虚弱于他而言只是表象,假以时日失去力量依旧会重生。在找到彻底抹杀的机会之前,扬汤止沸式的攻击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当然,以她的能力还是可以做到的,但现在的她有了新的主意。
因此,桔梗也就什么都没做,只是欣赏风景般地看着远处的山峦和天色。他的当务之急是重获身体,远处的邪气巢穴显然是他的作品,只是他究竟在内部做了什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会见她的依旧是那位老家臣,现在的桔梗没有丝毫救治的打算。不过看他的神情,对治好城主这件事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我知道我家主公的病情不轻,没想到居然连你都束手无策。”在短叙述后他说道,眉宇间是和先前荫刀一样的,看破天命的淡漠。
你家主公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况且谁都救不了他。
桔梗心里想着,人见城的城主很早的时候就是妖怪了,但她知道这样的话说了,这些人也不会相信。因此她只是上身前倾,双手指尖合拢至膝前,做了告辞的礼节。
“是的,恐怕连我也束手无策。”
她再次躬身。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巫女,实在抱歉,我就此告辞了”
桔梗没有丝毫逗留的欲望,但显然住在城内的人并不想轻易放她离开。话音刚落,四名武士上前将她围在中央,素枪破空而来,锋刃正对她的身躯。
“对不起了,”老家臣的话语中依旧不失礼貌,“城主命令我们不能让你离开城堡。”
“所以就请安心地住在这里,你是请来的贵客,我们绝不会慢待。”
桔梗望着远处喷涌着紫红色烟霾的山体,微微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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