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小龙的回忆

小龙听到阿风的叙述后，捶了一下海绵垫子。

迪小龙（小龙）：什么，这人还有脸出现？

王大空（阿空）：怎么回事啊，我好像没听说过你们父母的事

阿空在小龙旁边盘腿坐下，但小龙并没有回答问题，思绪万千。

在他的记忆里，他的爸爸妈妈就是相敬如宾的夫妻，他的姐姐对他有点冷漠，但他就是喜欢眼巴巴的凑在姐姐身边，他耍赖皮的抓着姐姐的手指，姐姐态度冰冰的让他撒开但并没强制掰开他。父母第一次爆发大吵时，他被吓得大哭起来，哭完之后因为身体羸弱当晚就生了大病，父母担心的没有再争吵而是凑在床前照顾他，于是他就知道只要自己生病了家里就不会有吵闹的声音。

可是他爸爸似乎厌烦了这种生活，在他三岁的时候离开了家，第二天刚睡醒他就被奶奶给抱走，他抓着姐姐的手哭闹着不肯和姐姐分开，央求着奶奶一同带着姐姐一起走，可是他的奶奶，一个重男轻女的老人家，一把推开了姐姐把他抱走，离开了他生活了三年的家。他伸着手臂想去抓住他的姐姐，但只能看着姐姐离自己越来越远。

后来他来到了奶奶家生活，他的奶奶像护金子一样全方位护着他，怕他磕到这儿磕到那儿的，把好吃的东西先给他吃，但也总是在他面前唠叨着他妈妈哪里哪里不好还生了个赔钱货姐姐，说他妈妈大闹离婚让他爸爸没了面子，还闹着他爸爸把姐姐的姓氏改掉，不想在族谱上看到姐姐的名字。在奶奶家生活，奶奶把他护得太好了，怕太阳晒伤怕寒风入体，让他原本不好的身体更加得不到锻炼，加上他想念妈妈想念姐姐，平日里也没见到爸爸，五天一大病三天一小病的，可把奶奶急坏了。没过多久他爸爸就带了个漂亮阿姨回家，他爸爸还抱着一个小弟弟，他吃醋了，走过去抓着爸爸的裤腿也想让爸爸抱抱他。

他的爸爸好久没抱他了。

可是后来那个阿姨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的告诉奶奶小弟弟也是爸爸的儿子后，奶奶很高兴，嘴里念叨着他们迪家终于有个健康的男孙了。从那之后奶奶就把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先给了小弟弟，小弟弟欺负他，挨骂的不是小弟弟而是他。渐渐的他爸爸觉得他是个病秧子，阿姨也在旁边说不要再出闲钱给他看医生，把他扔给前妻算了。

于是他回到了妈妈姐姐的身边。他回到姐姐身边的时候很是开心，但是他感觉妈妈和姐姐都不一样了，妈妈不爱说话了，有事没事都只是躺在床上，吃饭也要姐姐一口一口的喂下去，家务也是姐姐一个人在干。姐姐个子不够高只能踩着小凳子装成大人的模样将就着上灶台烧菜，尽管他觉得姐姐炒出来的东西没有妈妈的好吃，但是姐姐一副冷淡的样子，他吐槽了一句，姐姐就会把他的碗筷给收走不给他吃，他也是怕姐姐生气的乖弟弟，所以之后都会乖乖的把东西吃下去。其实他也很想大声吐槽姐姐的厨艺来着，但是后来想想姐姐也只是比他大了五岁的小孩子而已。

在他成为小学生的第一天，姐姐接他放学的时候，他和新交的同班同学炫耀着自己的姐姐，姐姐牵着他的手而他蹦蹦跳跳的往回家走去。回到家看到邻居和社区阿姨站在自己家门口，他看到两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大哥哥们把妈妈从家里抬了出去，担架上滴着血，像红色墨水被倾倒一样，一滴一滴的滴在了地上，他想上前去让妈妈起来抱抱自己，告诉大哥哥们被子盖住了妈妈的脸，妈妈会呼吸不过来的，可是姐姐把他抱住不让他过去，姐姐冷静的样子让他觉得姐姐似乎早已预知妈妈会是以这种方式离开他们。

从那天起，他和姐姐就是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的孩子了。

姐姐还是按往常一样，给他煮饭上下学接送，社区阿姨叫爸爸来接他们一起住，可那个阿姨直接甩脸子说不养他们，如果留两个小孩在那么她和小弟弟就回娘家，而之前对他很好的奶奶也撒泼打滚的说不要他们，不要来破坏他爸爸和阿姨的家，把他和姐姐推搡出了他们的家。社区阿姨和叔叔见他们可怜无助建议他们去福利院，但是姐姐拒绝了，姐姐说她可以自己生活也饿不死自己。

其实他们不是没有其他亲人的，他们还有外婆一家。外婆人很好，只是舅妈和那个阿姨一样似乎不喜欢他们，只是比那个阿姨好一点，提出只能每个月给他们生活费和学费但是不能和他们住，这一点其实也挺好的，起码他们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过生活。

他太想念妈妈了，冬至团圆的那天，他又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医院里打点滴，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舅妈那讨人厌的声音说他又让他们花钱，弄得他们没有吃的上豪华大餐。等人走后，他听到病房内细细碎碎忍着不发出声音的哭泣，他知道是姐姐在偷偷的哭，没办法，他们姐弟两日子过得太苦了，他很想睁开眼睛抱抱姐姐，可是他全身发软没力气。

当病好后，姐姐牵着他的手回家，回到家也不说话，径直回到房间拿出了行李箱，把他的衣服全都整理好装进了行李箱，再牵起他的手出了门。他记得，当时走了好久好久，路上还买了他碎碎念想要很久的奥特曼，他记得姐姐在几个口袋里掏出几张零钱才凑齐给老板，他才拿到奥特曼玩具。他一只手牵着姐姐一只手玩着玩具，继续走着走着不知道要去哪儿，终于在一个地方门口停了下来。一个看上去很慈祥的老奶奶走了出来，姐姐把他的物品给了老奶奶，把他的手也给老奶奶牵着，他还没搞明白什么情况就看见姐姐把他丢下转身走了。

他再傻也都知道姐姐是要把他丢给别人了。

他嚎啕大哭的甩开老奶奶的手，奥特曼玩具也掉在了地上，他疯狂往前跑，似乎再跑慢一点他就再也见不到姐姐了。追上的那一刻他死死抓住姐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重复说着姐姐不要抛弃他的话。

终于在他印象中一直对他很好对但一直冷冷的样子的姐姐蹲下来把他抱在怀里，形成了两姐弟在大街上悲惨的痛哭的场面。

后来他知道他的姐姐不是不要他，是她没能力给他好的生活条件，她一个未成年人照顾自己都难，实在是没办法再照看一个身体不好的弟弟，她没有收入来源去给弟弟调理身体。

最后姐姐还是把他带回了家，但是他还是受到了惊吓，晚上抱着奥特曼玩具睡觉的时候都在哭着。

就这样他和姐姐慢慢的靠着舅舅一家补贴的生活费熬着过日子，姐姐像母亲一样照看他的衣食住行，充当家长参加他的家长会，尽管姐姐是穿着校服从自己的学校跑到他的学校来他也很开心，尽管同学的爸爸妈妈们在背后议论他们，他们也只是紧紧的牵着彼此的手一笑而过。

直到初中，他和那个有着同一个爸爸的小弟弟分到了同一个班。

是的，虽然他比小弟弟小了两岁，但因为身体不好和没钱出学费的原因他晚读书了。

这个小弟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都那么让他讨厌。没有认出他来但是他知道，因为他看到那个抢了爸爸身边原本属于妈妈位置的阿姨送小弟弟上学了，小弟弟也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在班上故意说他是没有爸爸没有妈妈的孩子，说他是差点被姐姐抛弃的弟弟，说他是姐姐的负担，他很生气，和小弟弟打了起来。结果就是被叫了家长。

也就是这次叫家长，十年了，他才见到爸爸。

他很想和爸爸说自己和姐姐这些年来的委屈，可是当小弟弟被爸爸和那个插足自己家庭的阿姨保护着，一家三口幸福的模样，真的让他羡慕，但与此同时他恨他爸爸。看着小三阿姨那洋洋得意的样子，想起妈妈在世间最后日子的模样，他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嘴脸，他甚至产生了一种狠毒的想法：如果这个小弟弟不在了，奶奶的爱和爸爸的爱会不会就回到自己身上来了，他和姐姐是不是就不用挨饿不用挨冻，是不是就不会被其他同学说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了。

当然，他爸爸不要他的时候他才三岁，十年了，他长大了，爸爸早已不认得他了。还是当姐姐赶到学校的时候，爸爸和那个阿姨似乎在姐姐的样貌上看到了妈妈的影子，很惊讶，爸爸才紧张的讯问姐姐她是不是爸爸的孩子。姐姐态度冷淡的否认了。爸爸了解到他们是没有家长的而姐姐一个未成年人就是他家长的时候，表示可以让小弟弟和他互相道歉这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是小弟弟显然是被家里人宠坏了，拒绝道歉，并生气的跑开了，阿姨连忙去追，而爸爸只是匆忙代替小弟弟说句对不起他还只是个孩子，就走了。

他很想大声的说：爸爸，我和姐姐也是你的孩子啊。你可以离开我们最多一次，可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两次？

他很落寞的像小时候那样牵着姐姐的手，他以为姐姐的手像小时候那样能给他带来安全感，但是当他握上去的时候感觉到姐姐的手在发抖，很冰冷。

明明天气是那么的热，姐姐的手却是那么的冰凉。

因为身高差他只能努力仰头去看着姐姐的脸，头一次觉得自己要发挥男子汉的气概，给姐姐撑起一把保护伞，而且他还要让姐姐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至此往后他开始偶尔的不着调去惹姐姐生气。

可是命运没有就此选择放弃给他们考验，爸爸还是知道了姐姐就是他许久未见的女儿。在姐姐意味着成年的十八岁生日上，请了他和姐姐吃了一顿饭，这顿饭不是他们想去的，而是直接堵在了他们回家的路上拉着他们去的。

他爸爸在吃饭的时候拿出一沓资料，说公司转到了姐姐名下，就当是补偿给他们姐弟两的，爸爸很会花言巧语，让姐姐签了名，但是姐姐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个公司早已经在破产阶段，最后不仅公司没了，作为法人的姐姐背上了原本不属于她的债务，他爸爸跑了，追债的人只能找姐姐讨债。

原本还给他们出生活费的舅妈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和他们姐弟两撇清了关系，说姐姐是成年人了，有能力自己出去赚钱的就不要再依靠他们了，年迈的外婆也因为身体不好去世了，就更没有人来关心他们了。

而他不给力的身体在那时候开始作妖，姐姐只能把原本居住的地方卖了出去换取给他看病的钱，他们只能去住那种月租几百块卫生很差的出租屋。

他们把妈妈留给他们最后的留守地给弄丢了。

那是他们姐弟两生命中最灰暗的时刻，姐姐没有得选择，他当时才读初中，不可能让他面对债主，所以原本已经考入大学的姐姐选择退学，出去打工赚钱还债。而后被追债的日子过得日常艰难，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时不时会有债主找上门，房东有了怒气想赶他们走，是姐姐求着房东让他们继续住下去才没被赶走。而罪魁祸首最宠爱的儿子，他已经在班上看不到了，班主任说小弟弟转学了，转到外省去了。

和那个小弟弟很熟系的同学私下和其他同学说小弟弟还时不时的更新QQ空间，晒着去旅游见过的风景吃过的大餐以及一家人笑得很开心的合照，似乎物质上并没有受到影响，依旧能穿着很贵的最新款球鞋。

他想，大概是他爸爸在算计着把债务转移给姐姐的时候就打算拿着所有能变现的钱跑去外省继续过着他有钱的生活吧，又或者是说爸爸再一次抛弃了他们，根本不在意他们姐弟两会过着什么生活。

他妈妈在精神错乱的时候说他爸爸是不会爱的人。但他知道，他爸爸不是不会爱，他只是不爱妈妈了，也不会爱他们姐弟罢了。

既然爸爸没当他们是自己的孩子，那么他们就当这个爸爸也死了吧。

逐渐的他自己学会上下学，有时候晚上都看不到姐姐在家，只知道姐姐大概又出去打工了吧。后来他看着姐姐拖着疲惫的身影给他煮饭吃的时候，他决定在学校住宿，起码姐姐就不用担心他的衣食住行了。等到他进入了高中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住宿，但每个月还是能收到姐姐打来的生活费，他不知道姐姐是做什么工作，以至于一个月的工资可以这么高。

当债务全部还完之后，姐姐已经二十三岁了，而他也成年了，似乎他们的生活可以回归正常了。只是他经常会替姐姐可惜在大好年华里放弃享受梦寐以求的大学校园生活。

如今害的他们两姐弟过的如此苦难的迪飞川出现之后再来找姐姐，又是出于一个什么目的呢？

但是不管如何，这次他一定要保护姐姐，他不是那个再躲在姐姐背后的小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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