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这才不是愛

眼泪里一直源源不断地流出眼泪，像是被人按下了启动眼泪的开关。于是就停不下来，如同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以眼泪的形式流淌干净。

直到车子推进弄堂口，在昏暗的夜色里，突然一股恶心的酸水涌进口腔，宋美檩跌坐在地上，狼狈的爬向花盆栽，开始干呕起来。自行车因为惯性也朝旁边倒去。

像是身体被凿出了一个小孔，力气从那个小孔里源源不断的流失。像是抽走了血液，宋美檩坐在地上连哭都变得没有了声音，只剩下肩膀高高低低地抖动。

又过了许久，宋美檩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里才发现拧不动。

宋美檩又用力的一拧。

门还是关的很紧。

屋子里并不是没有人。宋美檩听见了被刻意压低的声响。

那一瞬间，所有的血液从全身集中冲向头顶，宋美檩把书包丢在门口，靠着门边坐了下来。

眼睛里堆积起来的，不知道叫做难过 还是悲伤。

如果我一开始不会去纠缠你，你会不会听到传言也会感到恶心？

不，就算是这样，你还是会相信他们，相信我和林华凤是一样的，是个妓女。

原来，自己也是一个很恶心的人，快死了还这么矫情。如果林华凤知道了会怎么样？会发出爽朗的笑，说最恶毒的话。又或者是骂自己是个赔钱货，死了算了。

死了的话，那下一世又会是什么呢？下一世是为了什么而哭泣呢？

宋美檩等到了八点半，然后提着书包回家。拿起钥匙试着开了下门，结果门轻松的打开。

林华凤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胃里又涌起一股恶心的感觉，宋美檩深吸一口气，压了下去。

“我回来了。”

桌子上摆着吃剩下的饭菜。

宋美檩去厨房盛了碗饭出来，将就着吃。

林华凤看了看，然后说：“你去把菜热一热，都凉了。”

宋美檩刚夹起一筷子菜，又放下，她抬头问，

“你还没吃？”

“我吃过了。”林华凤在沙发上躺下来，“你去热一下再吃，冬天吃冷的，要坏肚子。”

“不用了”宋美檩说完起身去厨房盛饭。

宋美檩打开锅盖的时候，听见了身后林华凤吼过来的声。

“你演给谁看啊你！装什么呢？”

宋美檩把碗里的饭一抬手全部倒了回去，她转身走出厨房 对着躺在沙发上的林华凤吼道，

“演给你看，你看几年了？你都还是看不懂！”

宋美檩把碗朝桌子上一放，转身回了房间。

昏黄的灯光照下来，宋美檩抬起手用力的捂住了嘴。

面前摊开的试卷上，黑色的字迹被吧嗒吧嗒砸下来的水滴晕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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