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物

永乐看着桌上的实木相框，眼睛有点失焦，很少见他这样，他的目光总是冷静而锐利的，如同鹰的眼睛一样，盯上了猎物就不会移开；但现在却是瞳孔略微放大，没有对焦，只是看着那个相框中的相片，眼中有什么在流转。看得出来，这个黑道杀手正沉浸在回忆之中发愣。

“要是我在就好了……”永乐说出了看似无头无尾的一句话，垂了垂眸子。

相框上是一个黑发青年，在春日的阳光，和煦的微风下笑得正欢，同样黑色的外套挂在他身上，里面是如同鲜血的红色，衬得他的脸更加白皙。可惜的是——今天是他的祭日。

“小少爷……”永乐抚了抚相框，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将相框放回抽屉里，抽屉里还有一把扣上的黑色弹簧刀，一旁的一副金丝边框的单片眼睛正闪着耀眼的光。

永乐扭头闭眼，关上抽屉，深深呼吸几口。

走出房间前又在门口停下扭头看了一眼抽屉，下定决心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出去。今天还有任务，本来想推脱的，但除了他之外貌似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永乐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忘记那一天，他亲口宣布灰羽死亡的那一天。

那是看似平常的一天。

一切都和平常一样——阳光，家具，巧克力奶，那人讨厌的笑……

“医生我不要你啦~”灰羽在门口提了提后跟的鞋，又在地上踩了几下，“拜拜~”

“嗯，早点回来。”看来这位曾经的医科生并不理会灰羽的玩笑，甚至连落在书上的目光都没有移开，只是看似漫不经心地嘱咐了一下。

这是永乐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下一次看到灰羽，是在他的任务地点，那里发生了一场大爆炸。

灰羽已经面目全非，但永乐认了出来。

他倒在了距离爆炸中心极近的地方，满身焦黑，身上都是大块大块的伤，衣服已经被爆炸的威力卷成碎片，旁边还有不少已经干掉的血迹。

永乐甚至不敢相信那是早上才和他打过招呼的灰羽。

更残忍的是——永乐是统计这场任务的组织善后成员，也就是说，他要亲口报告灰羽已经死亡。

那时他那里顾得上自己的工作，一个疾步冲上去，跪坐在灰羽旁边，看着那人毫无反应。

永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就那样瘫在地上好久。

“小少爷……别开玩笑了好吗？”在两个小时后永乐才缓缓开口，一维还有其他组织成员在旁边看着，但每一个人敢出声，连气息都敛轻了不少。他们可招惹不起永乐。

“你醒醒啊……”永乐低着头，努力克制着自己身体的颤抖。

“永乐！灰羽他已经死了！”一维叫出了声。

“……”有什么滴落在永乐的手上，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我知道。走吧。”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只是永乐看似平常的眼神中多出了什么。

……

“永乐，这是你的新搭档。”一维介绍着眼前的这个人。

“我的搭档只有一个。”永乐冷冷地看着一维，瞥都没瞥那个人一眼。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他不知道。

记忆如此清晰，以至于变成了囚禁住人的牢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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