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北之众（2）

从巨木森林转移后，埃尔文团长选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让马匹吃草、休息。

也让活着的士兵们，能为死去的同伴做些什么。

除去伤员，有行动能力的，负责将回收的尸体用白布包好，再用绳子固定。

让各班长确认死者的容貌，与记录挂钩。

身份明确、遗体完整的放在一处，身份明确、遗体不完整的放在一处，身份不明确亦或辨认不出样貌的遗体放在一处。

时间很安静。

风云也缓慢。

让和阿尔敏负责把遗体搬上马车。

让·基尔希斯：在调查军团中，只有这件事，我怎么也习惯不了。

阿尔敏的头上还裹着纱布，但他的伤势与现在躺在马车上的人来说，根本不足挂齿。

阿尔敏·阿诺德：无论是谁都会这样。

让·基尔希斯：最近我一直在想，同伴们会怎样死去，我会怎样死去。就像在训练兵时期，每天都在思考晚餐吃什么......

阿尔敏·阿诺德：让，我呢，会尽量让自己不去想。

让抬起头，看向阿尔敏。

他还能看清阿尔敏的样貌，还能看到阿尔敏故作镇定的神态，因为他和阿尔敏现在都活着。

他再也看不见的，是马可。

马可·博特。

阿尔敏·阿诺德：一想到自己会以丑陋的方式死去，大概就没办法再投入战斗了吧。

让·基尔希斯：是啊，再怎么想，人类，也不会习惯“死亡”。

新兵们互相之间，用一夜老成的姿态，互相谈论着死亡的话题。

同时也谈论着许久未回的故乡。

而见惯了的老兵们，不再谈论死亡，也不再谈论故乡。

他们沉默着。

沉默着祈祷，为伙伴们祈祷，也为自己祈祷。

“团长，大致调查完毕，有五具左右的遗体无法回收。”

负责核查死者信息的士兵前来报告。

埃尔文看着他提交上来的报告。

埃尔文·史密斯：身体的一部分也不行吗？

“除了因为被吸血鬼吞食而无法回收的人以外，”士兵舔了舔嘴唇，继续回道，“有些遗体......实在惨不忍睹，为了遗属着想，还不如不带回去。”

埃尔文·史密斯：按失踪处理吧。

埃尔文站在背光处。

表情看不真切，觉得是悲伤的，然而仔细一看，还是惯常的、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安置艾伦的马车，在团长和兵长的正后方，一块巨大的灰布将车厢围了起来。

他们没把艾伦只剩下一颗心脏的消息告诉其他士兵。

以免引起过多恐慌。

艾伦的生长速度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

韩吉分队长就在旁边记录着。

先是整个躯干的轮廓。

像是用泥土捏造的娃娃人一样。

轮廓大致成型后，先是脑袋和五官最先恢复到原貌，接着是下身腿和脚，最后是胳膊和手。

三笠一直呼唤着艾伦。

当艾伦从噩梦中惊醒时，他的身体正恢复到大臂与小臂的连接处。

三笠·阿克曼：艾伦，你醒了。

艾伦眨眨眼睛，反应了好久，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方。

然后他动了动身体。

三笠·阿克曼：艾伦，别动，你现在需要休息。

艾伦看了看身上的衣服。

是全新的制服。

他记得，自己原本的制服上，应该已经沾满了灰尘和鲜血。

而且，三笠身上自由之翼的披风，也盖在自己的身上。

艾伦·耶格尔：三笠，又是你救了我吗？

三笠低下头。

将嘴巴和鼻子埋在脖子上的旧围巾里，没有说话。

艾伦·耶格尔：对了！三笠，女吸血鬼呢？

三笠·阿克曼：被她逃了。

艾伦·耶格尔：那......大家......作战呢？

三笠·阿克曼：失败了。

艾伦·耶格尔：失败了......

三笠·阿克曼：艾伦，你好好休息，马上就到达城墙了。

像五年前一样。

调查军团迎来的，依旧是一片负面的声音。

百姓们看着早上意气风发的调查军团出城，傍晚连瘸带拐地背着尸体回来，都用一种“哀其无知，怒其无能”的语气抽打在他们身上。

少有人承受得住这样的指责。

其实让他们内心防线崩溃的，不是这么指责，而是这些指责背后的，自身的失败。

就连团长与兵长，也无法无动于衷。

“埃尔文团长，这次远征，有获得与牺牲相符的收获吗？”

“你觉得自己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士兵们吗？”

埃尔文无法回答。

利威尔无法回答。

没有人能回答得上来。

这次墙外远征所消耗的费用，以及造成的损失，已经足以使调查军团的靠山失势。

包括埃尔文在内的负责人被召往王都。

与此同时，下达了移交艾伦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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