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洛斯特区攻防战（2）

站在屋顶上，艾伦用手肘碰了正在发呆的阿尔敏一下。

艾伦·耶格尔：在加入调查兵团之前，如果能在首战中有所表现，作为新兵，一定能够快速晋升。

阿尔敏吃了一惊，但他很快明白了艾伦话中的含义。

阿尔敏·阿诺德：嗯，说的没错。

艾伦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阿尔敏心想。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既包含了艾伦加入调查兵团的决定，又表达出了艾伦坚信他和阿尔敏两个人能在此次作战中活下来并且能够取得优异、亮眼的表现。

“先说好了，这次想加入调查兵团的训练兵可不少呢，我们几个可不会让你们先领跑的。”

“是啊，别只有你们两个热血，我们也等着在首战中立下大功呢。”

“我们会一起进调查兵团的。”

艾伦所在班级里的其他人纷纷说道。

“可不是。刚才吸血鬼来袭，让艾伦抢先一步，这回我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绝不会输给你了。”

艾伦·耶格尔：这可是你说的啊，托马斯。

“那我们34班就比赛谁杀的吸血鬼更多吧。”

“前进，支援前锋部队！出发！”

虽说他们更多还是在森林里训练、使用立体机动装置，但是森林里巨木高大又密集，视野狭小，在开始行动前脑袋里必须要有几条清晰的路线，提前想好几处可能的落脚点，因此更容易练就绝佳技巧。

34班以艾伦打头，很快便适应了在居民区使用立体机动装置的节奏。

但是他们越靠近前线，心里的恐惧便涨得越大。

眼前的惨景几乎无法想象，远处飞来的乌鸦如同一团势不可挡的乌云，马上就要飞过破开的城门。

某处屋顶上简直就是敌军大本营，聚集着十几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吸血鬼，每只怀中都抱着一个或半截士兵的身体，张着血盆大口肆无忌惮地啃食取血。

“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吸血鬼？！”

“驻扎兵团的前辈们都在干什么啊？！”

“难不成...托马斯，难不成前线部队已经崩溃了？”

“不会吧...”

就在大家彼此面面相觑的短暂时间里，一群乌鸦从他们身侧的房屋里破窗而出，十几双尖锐的爪子抓着毫无防备的托马斯飞到高空。在托马斯变了声调的喊叫声中，同时向四周飞去，没一会儿，活生生的托马斯便被撕扯成了无数尸块，鲜红腥气的血液如同谁家泼出房门的洗脚水溅落在艾伦他们身上。

随后，破碎的制服布料和干瘪的尸块被残忍丢弃，掉落在地面上的血泊里，像极了被剪刀挑开针线后露出棉花的布偶娃娃。

托马斯！

“不可能，这不可能...”

“啊啊啊啊啊啊啊！托马斯呜呜，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托马斯！”

阿尔敏最先从悲痛中反应过来，拉了拉艾伦的袖子。

阿尔敏·阿诺德：艾伦，你看我指的地方，躲在烟囱后面吸血的那只，看到了吗？

艾伦·耶格尔：啊，我看到了。他就是杀了托马斯的吸血鬼吗？！我现在就要去托马斯报仇！

阿尔敏·阿诺德：不是。

显然，阿尔敏比艾伦沉静多了，异常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

阿尔敏·阿诺德：艾伦，你有没有觉得...他身上的衣服，很眼熟？

艾伦·耶格尔：眼熟？

艾伦疑惑着，又仔细看去。

那个抱着半截尸体啃脖子的吸血鬼蓬头垢面，头发像杂草堆一样又长又乱又脏，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变了颜色，既不像黑色也看不出红色，一缕一缕挂在身上，布条下露出的皮肤上遍布深浅不一的伤口愈合后的痕迹。

艾伦没看出其中的门道，转头问阿尔敏，想直接从他嘴里获知答案。

艾伦·耶格尔：阿尔敏，到底是什么...喂，喂，阿尔敏，你哭什么？

咦？

什么...哭？

我没有哭啊？

阿尔敏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伸手碰了碰脸上滑下来的泪，赶紧擦了去。

阿尔敏·阿诺德：啊，不是。那个，艾伦，你真的没有看出来？

艾伦·耶格尔：我知道你聪明，快告诉我吧，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出来，不就是一只该死的Level E吗？

阿尔敏摇摇头。

阿尔敏·阿诺德：你仔细看他身后。虽然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残缺不堪，但是我敢肯定，挂在他脖子上的那块布，是调查兵团的斗篷。

阿尔敏·阿诺德：上面破碎的标志，艾伦，就是你向往的自由之翼。

艾伦·耶格尔：什么？！

艾伦大惊失色，又向那只吸血鬼看去。

正巧他从埋首的鲜美中抬头，将手中的尸体从屋顶抛下去，蹲着仰头看天，后背正对着艾伦。接着他猛地转过头来，看向错愕不已的34班士兵，张开血盆大口吼了一声，以非人类的速度向他们狂奔而来。

阿尔敏·阿诺德：注意！有只吸血鬼朝我们飞过来了！

阿尔敏提醒道。

“可是托马斯...托马斯他，呜呜呜...我们就这样放着他不管吗？托马斯死了，我们不应该把尸体带回去吗？！难道要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躺着这里？！”

艾伦·耶格尔：别任性了！他就要来了！

阿尔敏·阿诺德：来不及了......

艾伦·耶格尔：阿尔敏，你带他们离开。我去引开他。

说完，艾伦便跳下屋顶。

阿尔敏·阿诺德：艾伦！

眼前这只吸血鬼，曾经是一位像自己一样的训练士兵。

艾伦抑制不住地这么想。

怀揣着某一种信仰放弃了内地享乐生活，加入了没人看好的调查兵团，与自己的同伴冲锋陷阵，结果惨遭敌手。也许临死之前，他心中想的，是兵团里精心指导过自己的队长，是某区内安稳生活欢笑的家人，是巨壁内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人类和平生活的天地。

多希望能再回去看看啊。

再看一看那粮食黄，稻谷香，风吹花落草木长。

再看一看街道上百姓的笑脸，兵团内伙伴们的笑脸，看一看老家里的爹妈和早已准备好的家常菜。

或许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够再回到巨壁内。

却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以吸血鬼、以人类天敌的身份。

艾伦就这么心痛地愣了一下神，眼前的吸血鬼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四下寻找时，发现他正以狗的姿势蹲在地面。

遭了！

艾伦心想。

下一刻，这只吸血鬼向上高高地跳了起来，没有穿鞋的双脚落在艾伦右侧的伸缩绳上，用力一蹬后落在旁边的阳台上，发出“嗤嗤”类似嘲笑的声音。

在半空活动时，伸缩绳就是士兵们唯一可以依赖的东西。

这么一来，艾伦的活动受到了很大的影响，身体不可控制地向墙体摔去，装备好的银剑七零八碎地散落在地。

吸血鬼从阳台跳下，伸出尖锐的爪子挥向艾伦的脖颈，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而艾伦，连抬手去捂住伤口的力气都没有，意识涣散地看着眼前曾为同伴的吸血鬼亮出怖人的獠牙。

能够感受到獠牙深深刺入血肉的疼痛感，以及接下来从伤处蔓延开来的麻痹感。

艾伦想挣扎，却又不知道自己的手脚有没有按照自己的意识行动，身体里的血液就好像是受到了谁的感召，在黑暗中被困了这么多年，争先恐后地向有光的亮处毫无留恋地离开。艾伦没有办法留住他们，只知道，自己眼前很黑，身体很沉。

他想睡了。

阿尔敏·阿诺德：艾伦！快逃啊！

阿尔敏·阿诺德：怎么会，啊！吸血鬼都被艾伦血的气味吸引过来了！不要！不要吃我！

阿尔敏·阿诺德：艾伦！

阿尔敏本想赶到艾伦身边杀死伤害他的吸血鬼的，但是他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支配，只一个劲儿地发颤、后退。

为什么？为什么我...我要眼睁睁看着伙伴们一个个被吃掉？为什么我的身体...无法动弹？为什么刚才，艾伦有勇气冲出去，他不害怕吗？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啊啊，真羡慕托马斯啊...

一群乌鸦飞过来围住阿尔敏，用尖刀般的喙去啄他的皮肤。阿尔敏除了用双臂挡住脸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也根本无法挥舞手中的银剑。

阿尔敏·阿诺德：艾伦，艾伦，别在河边睡觉啦！

艾伦·耶格尔：怎么了啊，阿尔敏？

阿尔敏·阿诺德：艾伦，你听过‘井底之蛙’的故事吗？

艾伦·耶格尔：井底之蛙？这是什么啊？喂，你又是从哪里看到了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阿尔敏·阿诺德：是从我爷爷藏起来的书上看到的，好像是一本外面世界的人写下的故事。不过，我只看完了这一个故事，结果就被爸爸发现了。这本书也不知道又被藏到哪里去了。

艾伦·耶格尔：外面世界的书？这是禁书吧，小心一点阿尔敏，被宪兵团发现的话会被抓走的。

阿尔敏·阿诺德：先不说这个了，艾伦。那是外面世界的人写的书呢，不就正说明了，外面的世界里有我们不曾踏足的文明吗？墙壁外面还有很多我们根本不了解的人类和智慧。

看着阿尔敏闪闪发光的眼睛，艾伦也被吸引了。

艾伦·耶格尔：‘井底之蛙’，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阿尔敏·阿诺德：首先，‘井底之蛙’这四个字，合起来，好像被外面世界的人称作是‘成语’。

艾伦·耶格尔：‘成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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