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失眠

与此同时，同样没睡的还有藏稂，他躺在床上，来回翻身怎么也睡不着，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昏暗的房间，时钟嘀嗒作响。

他单手撑起身体，紫色的眸底还隐匿着未散的情绪，眉心也蹙着，薄唇紧抿。

长时间的紧绷后，他感到身体仿佛被放开了，所有的肌肉都涣散开来，像是一块软软的绸缎。

他长松口气，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一点，虽然星际旅行严格来说没什么白天夜晚，时间都是羚角号设定的。

藏稂揉了揉太阳穴，久违的失眠让他有些不适应，随意套了身衣服来到训练室，看着眼前的靶子，藏稂唤出折扇击中面前的靶子。

门在这时打开了，帕洛斯的一头银白的头发柔和的垂在他耳侧，“大半夜不睡觉，你在搞什么？”

因为没有戴那个厚重的手套，骨节分明的手指虚掩在嘴边打了个哈欠，与白天相比稍显宽松的衣服挂在身上，宽大的领口露出锁骨和小半个肩膀，整个人显得懒散又舒适。

藏稂挪开视线，低着头“抱歉，打扰到你了…”

帕洛斯挑眉，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原本白天那温柔的眼神，现在只有冰冷和麻木，不知道为什么？帕洛斯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画面，冰冷的牢笼，深邃而又冰冷的紫色的眼眸，让人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会喝酒吗？”

“嗯？”藏稂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那就陪我喝一杯吧！”

“你不是不喜欢喝酒吗？”

“突然想喝了…”

帕洛斯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将其中一罐扔给他，藏稂靠在墙上，抿了一口。

“说吧，发生什么事了？”帕洛斯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酒。

藏稂低着头，眼神昏暗混浊“也没什么，只是失眠了而已。”

“看来，你需要心理疏导啊！”

帕洛斯的脸颊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微光，他语气轻松。

藏稂看着他，无奈的笑了笑“心理疏导啊？”

“呐，帕洛斯，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嗯，你说。”

“帕洛斯，你以前有见过龙吗？”

帕洛斯轻笑“怎么可能没见过？这个世界上龙多的是。”

藏稂抿了抿嘴“不是那种常见的龙，而是已经濒临灭绝的东方神龙…”

帕洛斯身体一颤，差点连手里的酒都拿不稳，曾经的回忆再次浮现，那冰冷的牢笼里奄奄一息的巨龙与他四目相对，紫色的眸子深邃而又冰冷…

“我会回来再次与你完成契约…”

藏稂见他半天都不作声，就叫了几声，帕洛斯这才反应过来“没有…”

帕洛斯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和紧张，明明说谎对于他来说像是呼吸一样自然，明明他们才第一次见面…等等，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吗？

帕洛斯抬头看着他，那双紫色眼睛真的太令人熟悉了…

“帕洛斯？”

帕洛斯可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回忆的地方。当他惨烈的懂得，这世上最重要的，最不能失去的，就是自己这个道理之后，那么为了活下去，欺骗，背叛，杀戮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怎么可能会相信那条龙，那份迟迟未到的契约！

藏稂轻轻的摇晃着手里的酒罐，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他开口“听说，神龙会选定一个心意之人与他完成契约，我曾经有答应过他完成契约。”

“那你…”

藏稂摇摇头“我失约了，等我再次找到他早已物是人非…”

他低下头颤抖着，像是在疯狂压抑自己的情绪，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可是，可我还是，我还是放不下！”

帕洛斯有些不知所措，即使经历了很多阴暗的事情，但是他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半晌他迟疑的开口，“你......”

他开始呜咽，并试图用手掩盖他的痛苦，他那不时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他眼睛紧闭着，用牙咬着自己的拳头，想竭力制止抽泣。

“喂…”帕洛斯叹口气，把他拉到身边坐下，又开了一罐“借酒消愁，喝吧。”

藏稂胡乱的擦了擦眼泪，声音哽咽“对不起，失态了…”

两人就这样无言的喝着酒。

不知不觉中，藏稂把头埋下去靠在帕洛斯肩膀上，柔软的头发挠动着帕洛斯的下巴，怀里的藏稂凉凉的，时不时抽泣一声，帕洛斯目光掠过他的额发，看着窗外发着微弱光芒的星辰，他的思绪飘到了他原本快要被遗忘的童年，那时候的他还想凭借自己聪明的脑袋和优秀的口才当一个星际商人，但是在父母的意外去世，自己变成通缉犯之后，这个梦想也成了一个可笑的妄想。

“哈…真是可悲…”

之后两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又不知道怎么七横八竖的躺在一起，又不知道怎么的就睡着了。藏稂的手搭在帕洛斯的腰上，头枕着半边枕头。帕洛斯则缩成一团靠在他的旁边，呼吸轻轻扰动着他的脸颊，这是一个非常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像只小狐狸被藏稂圈在怀里。

第二天早上，帕洛斯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抱着藏稂的胳膊睡了一整晚，吓得赶忙撒手。

藏稂还在睡，帕洛斯不想弄醒他，将毯子叠好放在了枕头上，蹑手蹑脚地站起来，想要下床。

奈何藏稂太高了，整个横躺在床边，挡住了他的去路，绕都绕不过。

帕洛斯打算从他身上跨过去，抬脚踩上床沿，突然重心不稳，扑通一声，一屁股坐了下去。

藏稂咆哮着醒了过来。

“你——”他额头青筋猛跳，咬牙切齿地看着肇事者。

“我……”

帕洛斯刚好摔在了对方身体最脆弱的部位，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状况。

在对方彻底暴怒之前，他麻溜地跳下了床，先跑再说。

藏稂抓狂地捏紧拳头，气血上涌。

昨晚半夜喝了那么多酒，现在一觉醒来，头仍胀痛着。

藏稂揉了揉眼，没有搭理他，从枕头旁拿起自己的眼睛戴上。

过了一会儿，藏稂敲开帕洛斯的门。

“昨晚真是抱歉！”

帕洛斯摇摇头“这没什么！”

这时，他见藏稂身上只是随意披了件浴袍，腰间的系带没系，健硕的腹肌尽显，轻吐烟雾的样子慵懒随性，画面莫名将性/张力拉满了，帕洛斯悄咪咪的看的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慌忙当对去不再看。

帕洛斯全身僵硬，他嘴唇嗫嚅两下强装的镇定消失不见，他伸出刚戴好手套的手狼狈的挡住了眼睛，终于有了几分十六岁少年本该有的青涩。

他这是对男的动心了吗？

下午，他们终于到达贸易星。

雷狮安排了任务，卡米尔和佩利去购买飞船能源，帕洛斯去打探黑市行情，雷狮则和莱茵一起去和事先联系好的买主沟通，藏稂在羚角号驻守阵地。

商业交易嘛，即使他们是星际海盗也是需要遵循规矩的，雷狮和买家老板在酒桌上侃侃而谈，在价格方面做出了一些让步后他们换来了一个隐秘消息：

神使在曲明星似乎有什么有大动作，政权即将崩溃，估计撑不过两个月，大量贵族计划外逃，他们会载满飞船贵重物品，尤其是把持朝政多年的四皇子一派，贵族在数年间搜刮了不少好东西，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不知节制，民怨沸腾，曲明星才会走向灭亡。

莱茵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曲明星？四皇子？原来是那个家伙啊！

过了一会儿，酒局终于结束，带着好几个零的星际卡，他们终于可以返回羚角号了。

刚和藏稂结束通话的莱茵伸了伸懒腰“这应酬还真是无聊啊！不过那个四皇子…”

雷狮扫了他一眼“怎么？你认识？”

“嗯，以前有合作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雷狮把玩着手里的星卡开口问他“行了，我就有话直说吧，你和你那个哥哥到底是来自哪里？真的是来自这个世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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