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转变

狩野嘴角一撇，将脸凑了上去，就像之前贴在女郎身上一样——可能那只是对温暖有着迷恋。

能够感受到温热的鼻息倾泄在脸上，狩野冰冷的皮肤甚至都发出了满足的餍息。

对方似乎整个人都惊呆了，不过狩野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猛地一把扯开，紧接着她听见来人朝着一众女郎微微示意，然后就大步将自己扯向了门口。

“喂、还没喝尽兴呢……”

狩野被拽得踉跄，眉头紧锁着，语气变得相当不善。拽着她的手更大力了，将她狠狠一扯，直接拖到了酒吧外面。

冰冷的夜风吹得狩野打了个寒颤，远离了那些嘈杂中的温暖，就像在暴雪山间离忽明忽暗的小木屋愈发遥远。

“……你喝醉了，就随便拿脸去蹭别人？你这样只会添麻烦。”

略带指责的语气在一声压抑的叹气后响起，萨博依旧扼着狩野的手腕，但这句话却非常成功地惹怒了她。

这家伙凭什么管自己。

身体的行动此时却比醉醺醺的大脑反应更加迅速，眉头皱得更紧，心中莫名的怒火就如同醉酒的自己一样任性，垂着头反手拉住对方的袖子，继而狠狠一拳朝对方脸上揍去——

‘砰！’

很好，结结实实一拳到肉，狩野甚至能听见对方的闷哼，至于究竟打在了什么地方也懒得管，而是趁着萨博松手的空档后退了一步，摇晃着站稳，抬眼看向对面。

那顶黑蓝色的高礼帽已经掉落在地，一头金发在夜风中有些凌乱，小巷里只有一盏昏暗的路灯，此时透过金色的发丝，层层叠叠地照射在狩野的身前。

可能喝得有些多了，狩野眼睛有点模糊，她隐约看见了零星的血迹滴落。

青年捂着鼻子，因为疼痛而皱起眉头，半晌才撤开手，抹掉鼻底的血迹。他看向狩野，脸颊渐渐浮上斑点状的青紫，眼底也有些泛红，或许是疼痛，又或许是别的 。

狩野压低了身子，又低低笑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狩野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世界，同样的霓虹街道，周围起哄不断的人群，在身后下庄打注的雇佣兵们，以及自己身前横七竖八倒着的……或许有些可以称之为尸体。

〖哈哈——傻x！敢惹喝醉的魔头，这家伙就是个疯子，哈哈哈哈……〗

究竟是谁在她身后笑得猖狂，狩野已经不记得了，因为她不会记得死在自己手下的人。

“……我明白了。”

很久，萨博才看向狩野，夜色中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但眼底神色却变得意外坚定。

狩野笑出了声，但她没看清萨博的神情。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还没等它发酵成型，对面的人影一闪，几乎是在一个呼吸间就冲到了狩野面前，拳头带着劲风直接往她的脸上招呼——

‘砰——！’

毫不客气的一拳打得狩野向后踉跄，即便是醉酒状态的自己也感受到了痛意，这简直如同钢铁……不，或许说比钢铁还要坚硬，狩野在恍惚间看见，青年的拳头覆盖上了武装色。

这一拳打得够狠，但下一拳更狠，凌厉的拳风让狩野丝毫不怀疑，如果真的挨上了，这能让她在床上躺一天。

这是她第一次和萨博动手，也是第一次直观意义上地见识到〖参谋总长〗可怕的战斗力。

一声闷响后，狩野抬起手稳稳接住对方的拳头，双方僵持着，很显然都使上了力。

抬起头，狩野看见萨博的脸上带着严肃，不过鼻子还在流血。而她的嘴角似乎破了，麻痹着有些疼，更有腥味从嘴里涌出，手臂开始颤抖，醉酒带来的坏处在此时倒是显现了出来。

其实她知道的，萨博本身肯定是因为龙对他说了什么，才接近自己。

作为任务的一环。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萨博严肃的表情，总让她产生了一种此时对方是真正带上了情感的感受。

双方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一股好闻的香味再次充斥着她的鼻间，狩野眯起眼，意识更清醒了几分。

“……啊……萨博。”

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才把这个名字喊出口。

萨博闻言，卸了力，但并没有解开这种僵持的状态，直直把狩野抵到了墙根，将已经如同烂泥一样开摆萎靡的她抵在墙上，严肃地问。

“终于清醒了？”

狩野晃着脑袋，低下头又笑了起来。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萨博也并没有再开口问，答案在两人心中都心照不宣。

“……如果是因为那件事，我道歉。”

沉默了一会儿，萨博缓缓开口道。

“我没想到那件事情会对你造成这样的影响。”

“但是，狩野，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早就想到了我为什么会这样，当然我也多少对你有了些浅显的了解——你若是觉得这样的情感难以接受，那就不要强求。”

闻言，狩野呼吸微微一窒。萨博显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我们是同僚不假，但可能对于你而言并不是这样，是我操之过急。”

“所以根据你想做的来吧，但记得任务的关键时刻要配合团队。”

“以上只是作为一名参谋长要说的话。”

然而萨博说完并没有放开她，而是皱眉，看着狩野坚定道。

“……以及，我们是伙伴，狩野，我不希望看见你这个样子。”

狩野终于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在这一瞬间她明白，并不能以个人喜好作为借口推脱了。

因为这个人……仅仅只有这个人，在渐渐地把一切都摸清楚，这让她感到有些咬牙切齿，但又为他所言感到一丝宽慰。

只是，她感到自己像一只困兽——天罗地网下，只有朝着那故意留出来的一道出口而去。

“今天你这一架，是以伙伴的名义想让我回归正轨？”

狩野狠狠抓住他的手臂，手背青筋鼓起。

“……快点回去吧。”

萨博沉默了一下，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这样说道。

不过，狩野也已经有答案了。

这倒是唤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她的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变得更加的活跃，就像在做梦似的——莫名其妙的逻辑突然就连通了。

她不再纠结是否被人看透，此时，狩野真正对于眼下这个人起了兴趣。

通常而言，她只会在远处观望自己感兴趣的猎物，在失去兴趣后便会将其毁灭。

至于这次……

“伙伴……”

“我有点受不了这种称呼。”

她要亲手扭曲它。

用犬牙咬着烟杆，看着前头的修长身影捡起地上的帽子，转头看向自己时，狩野心情倒是舒畅了起来。

她抬腿，远远跟上了那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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