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风清。
她拉着女儿的手,漫步在水榭小廊上,今夜……感觉他似乎有些不同了……说不上来。
感觉那个当初的呆小子,又回来了吧……
她想起他迷迷瞪瞪叫阿瑶柒“岳父”的画面,嘴角不禁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真是……傻小子……
“母妃笑什么?”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母妃高兴,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
“从前的事?”
“嗯……想起了,我刚嫁与你父皇时,他还是王爷。先皇不喜欢他,兄弟们忌惮他,只有……”
她忽然顿了顿,记忆中那人的脸似乎已经残缺不全,可再看向宁儿……却又突然清晰起来。
宁儿长的……越发像他了……
也难怪皇上介意……当初自己自作主张留下了宁儿,不知是福是祸?可不论如何,只要敢动她女儿……就通通消失。
“只有什么啊?母妃?母妃?”
“阿娘?”
窈姒卿方才回神,戳了戳她的小脑门。
“好啦,都过去了……”
“娘娘!不好了娘娘!!”
窈姒卿正欲带着女儿往前再走一小段,夕绯却突然神色张皇地跑过来凑到她耳边颤音悄声道:
“柒珺女出事了!燎耶藩王大军已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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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染!”
“?阿初?”
窈姒卿大力推开内阁的门,而里面的阿瑶柒正悠哉悠哉地磕着瓜子,见到她同样一脸茫然。
“你来接我了!”阿瑶柒兴奋地跑到窈姒卿身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那个叫什么……高……什么明的新来官给我扣下了,说是什么我带的人入侵南明边境?!话说以往入境界签不是严少顷代管吗?这小子一看就太嫩了啊……”
“还非得把我提溜到这儿来!真当自己是谁了!不过就算把姑奶奶整到这儿来不也得好吃好喝招待着?”
窈姒卿看着这不大点四四方方的铁房子,光是点心零嘴就占了一半的空间,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也就是说,你没事,还好得很?”
一听她这话阿瑶柒就不高兴了,“有事~虽然身上没伤着,但……心伤。”
“……所以呢?”
“需要阿初吹吹才能好!”
“……”
【阿瑶柒,卒,死因:要吹吹】
不过见她无事窈姒卿也就松了一口气,可放心之余她却感觉有些……不对劲?
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东西逐渐连成了一条线,她二话不说拉起阿瑶柒就向内阁外跑去。
“阿初?别着急啊,我这吃的还没带走呢!这瓜子可带劲了你尝尝!一看就是珂琪货啊!”
“别吃了!咱们被人算计了!”
阿瑶柒明明没有大事可却有人故意引她前来内阁,此乃皇室重地岂是让人随便能进的?而且她进来时牢门并无落锁,侍卫又全无一个……定是有人刻意安排!
“那个把你扣下的官是不是叫高泰明?”
她回头问一脸茫然的阿瑶柒,后者犹豫着点了点头。
“好像……是这个名字!二十出头的样子……”
“那是白光莹的老相好!如今借着你来……算了,一会儿我带你到侧门,你拿着我的令牌赶紧走!”
“什么?那你的意思我被人当枪使了?”
窈姒卿回了阿瑶柒一个肯定的表情,对她的智商终于上线表示肯定。
不过现在,并不是肯定阿瑶柒同志智商回升的时候。
眼见两人跑出了内阁侧门,已到了新开的白梅坞。窈姒卿止住脚步将身上的云白织锦罩在阿瑶柒身上,拽下腰间的贵妃令牌塞到她手中。左手指着东北方偏殿的方向,一颗正在下坠的星火划过夜空,撕开了深夜宁静和粉饰的太平。
“火燎耶也听说你被关在内阁,已经动兵直达南明边境。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送你出去,不然……”
她没有再继续往下说,阿瑶柒却明白她所有意思。
“真是的……本来想着来好好给你过生辰的……”
窈姒卿看着委屈巴巴的她无奈地笑了下,抬手将奔跑时散落在她耳边的碎发拨开,露出那双照亮了她世界的眸子。
“还有下次呢!快走吧!跟他解释清楚……你我再相见的机会多着呢!”
“嗯……”
窈姒卿拉着她踏进白梅坞,冷风刺骨,将挂在树上的雾凇也吹断了,冰碴子砸在雪里,像是谁不经意踩上去的脚印。几只花芽夜发暗抽芳,浮动在月下的冷香倒让人安心不少。
她回头还想再跟阿瑶柒说什么,却突然被她一把推开!瘫倒在雪地里的“咯吱”声后就是冷箭“嗖”地一下子射入物体的闷声。
那只箭这么快,快到她根本没反应过来它就已经穿过了阿瑶柒的身体。她刚给她披上的云白织锦瞬间被血晕染成红色,血迹顺着织花蜿蜒,勾勒出诡异凄美的纹样。
指缝中融化雪水冻的她发颤,她看着那支箭扎在刚移栽过来的梅树上,玄铁箭头狠狠扎入树骨三分,箭尾的翎羽沾着刺目的鲜血微颤。足见力道之大,下手之狠。
白光莹握着长弓的手还未落,飞絮般的雪落在她的骨肉匀称的手上,明明冰壶托雪一般的好看可落在她眼里却无比恶心。
——“白微嫔如此心急,不如也来献番歌舞?让在坐诸位开开眼。”
——“歌舞我向来不擅,挽弓射鹿的本事倒是有些。”
苗夷的人,向来擅骑射……
她的指甲深深嵌入雪中泥土,几乎快渗出血来。
是她……是她!
她起身疯了一般扑向风轻云淡的白光莹,后者放下长弓对她一笑却不躲,果不其然她还未近她身就被士兵按在雪中动弹不得。
昔日高贵典雅的浏贵妃如今被寒刃卡着纤细脖颈,押跪在雪水化成的泥中,死死瞪着擦拭长弓的白光莹,双眼血红目呲欲裂。
可更让她绝望的,是缓步从白光莹身后走出的男人。
“皇上……”
她的声音颤抖,满眼的不可置信,也不愿相信。
兵卒放开了她,对唐樽行了个军礼后退到一旁,面无表情。
“阿初,东燎暴动叛变,入侵南明大境。你如今在做什么?”
“没有!他们没有!都是误会!只要把阿瑶柒送回去就都解释清了!皇上……皇上你相信妾身,东燎和南明相交数十年啊!怎么可能……”
“阿初!”
他低吼一声,一点点掰开她拉着他衣角的手指。
他俯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出口的话有如针芒。
“东燎是你半个母家,你伤心朕可以理解,可是眼下已成定局,阿瑶柒是朕的姑母!”
“朕……如何不心痛?”
他停顿了一会儿,深深吸了口冷气压下自己的情绪。
“可是社稷岂容误会玩笑?朕,也只能……”
“大义灭亲,以证君明。”
她匍匐在他脚边,背弯成了一张弓,低低的笑声从抖如筛糠的单薄身躯中穿出,如深秋瑟缩的枯叶。
“皇上痛心?皇上开心还还不及呢吧?”
她猛地抬起惨白娇艳的脸,泪从面颊上滴到手背,仿佛利刃割开皮肉挑起筋骨。
“好一番算计……妾身竟也被皇上算计了……好……好啊!”
她踉跄起身,华服已满是水渍污泥,鬓发纷乱,犹如厉鬼。
她跪倒在阿瑶柒身侧,想用手堵住她腹中血流如注,可血太多了,不断溢出来、从指缝中渗出来。她满手都是温热的血,沿着手腕流到雪地里,好似落在雪中的一点红梅。
“梦……染,梦染……梦染……”
她看不清阿瑶柒的脸,眼前始终一片朦胧,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哽咽得喘不过气来。
阿瑶柒拉住她的手,她的手这么凉,冷冰冰的,一丝温度也没有。
“阿……初。”
她慌忙抬手胡乱把泪往眼边擦,紧握住她的手不停点头。
“我在,我在……我在这里……求求你,别走……别走!”
阿瑶柒对她扯了扯嘴角,抬起手抚上她的眉,一点一点舒平,似是在给她描上青黛。
“不好看……别皱……啊……”
——“这不好看,我给你画!”
——“你不要老皱着个眉头,跟个麻花一样难看死了!”
她只顾点头,用尽毕生气力才将柳眉的曲皱遏制。
“我不皱了,再不皱了!你别走,梦染……你别走!传太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传太医啊!”
阿瑶柒只对她笑,将手指久久停留在她眉间的痣处,几乎僵直。
窈姒卿这才发觉流出的血已经发黑,凝成了暗紫色的薄冰。
箭上有毒……
“不……不要……”
窈姒卿看向阿瑶柒的眼睛,里面的神采黯然消退,她的声音越发微弱,只有双唇还在翕动着。
她凑近她的唇边,听见她说:
“我给你……准备了好多……好多……花……你一定会喜欢……的。”
“还有啊……我得,打折……那臭小子的……腿,他答应我……好好待你的……”
她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抽噎出声,可是泪还是顺着手往下淌,冷风一过刺骨得疼。
她的手突然离开她额间,
“阿初……我想听你……唱曲儿……想看你,跳舞……想……带你——”
她终于发不出声,手重重砸在雪地里。
“回家……”
她愣住了,仿佛被人抽了魂一般。
“梦染……梦染?”
她将手指颤抖着试探她的鼻息,登时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你别睡啊……我跟你回东燎,我跟你回家……我求你带我走,这里这么黑我害怕……梦染你醒醒,别睡了……我给你唱曲儿,我给你跳舞啊!”
“我,我还给你绣嫁衣,你说好我们一起看宁儿出嫁的……梦染,你怎么能说话不算……”
她哭得凄厉,嗓子也喊哑了,纵使阿瑶柒最心疼她掉眼泪,也再没睁开眼看看她。
白光莹站在唐樽身后,悠闲地看着这一切。
这跟她的痛苦相比,还差的远呢……
她的眼神落在唐樽的背影上,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窈姒卿也好唐樽也罢,不论是东燎还是南明亦或者是隔岸观火的珂琪……
通通给她,一起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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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阿初横版简约海报】
又是初时未见专业团队干活儿的一天,
阿瑶柒同志就这样领了盒饭……
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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