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色厉内荏

待窈初时整理好情绪从卫生间出来，客卧的灯已经熄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窈初时已经习惯了，她的眼睛有一点点的夜视功能，所以在黑暗里行走还是可以的。

困意迭起，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客卧，浅绿色的宽领毛衣随着她的动作有些下滑。她急忙往上拉了拉，遮住了显露一时的狰狞伤疤。

回头看了看床上的庞尊，毫无反应，应该是睡沉了。毕竟他帮忙抗了一天的东西，又没有仙力加持……

一边如此想着，一边蹑手蹑脚地把黑香菱准备好的被褥搬到地板上，都累了一天也不好意思再让庞尊睡地板了，那就她来吧！

窈初时（常服）：（叶罗丽魔法，清洁空间）

刚刚在卫生间的时候感觉仙力似乎回来了一点点，应该是在门口的时候回来了一点仙力。不过还真就只有一点点，只能使用最低级的法术……

而床上的庞尊则睡得跟死猪一样沉，仿佛世界崩塌都跟他没得关系。

窈初时在心底叹息一声，要是她现在到他耳边喊一声——“白光莹回来啦！”这货估计得兴奋的从床上蹦起来脑袋都得卡天花板里头……

铺好自己的小天地之后窈初时倒头就睡，她也累的不行了，没有仙力就是麻烦。

最后瞥了一眼床上的庞尊，窈初时转身面对着冰冷的墙，有些不安地伸出右手捏住了左手的手腕。

以往舍伽在的时候佛珠淡淡的檀香还可以让她睡得安稳些，现在他不在，她估计会梦魇吧……

窈初时（常服）：（不想了不想了！睡觉！）

窈初时把搭到腰间的被子往肩上拉了拉，干脆用剩余不多的仙力给自己下了个安眠咒。这下，庞尊般的睡眠质量轻松拥有！

安眠咒果然……管用。

窈初时的头陷入枕头，顿时不省人事。

所以她也绝对不会想到，被她以为睡如死猪的庞尊会在这一刻睁开双眸，从床上坐起单手支头盯着她的背影。

他银灰色的眸子微眯，即使换下了一身奇装异服，但不变的是那像鹫鹰一般的眼神。

庞尊（常服）：竟然给自己下了咒……【自喃】

一个利落的翻身，他踩着地板走到她面前蹲下。

背部传来的阵痛刺激着他，但他脸上的表情毫无波动，淡定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拉下了她身上的被褥。

动作之轻捷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借着透进室内的点点灯光，他透过乌黑的发丝，可以隐约看到那纤细的脖颈上，淡淡的疤痕。

庞尊（常服）：窈初时……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低声】

但她没有回答他，她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无论是沉睡还是清醒，她都不会回答。

庞尊眸色一沉，撩开了那缕黑发。

狰狞的伤痕被无情地暴露在空气中，庞尊背部的痛感愈发明显。

他最终盖上了那道疤痕，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句话。

伤痕和伤痕之间，会互相感应。

庞尊（常服）：呵，本尊这是怎么了……

他起身，仰望窗外朦胧的月光。

像白光莹一样的温柔，神秘。不过现在她的温柔只会给那个人类了吧……

暗香浮动月黄昏。

他忽然感到有些举目皆孤，缓缓坐在床上，以掌覆面。

庞尊（常服）：光莹……

窈初时（常服）：王……爷

这平地一声雷吓得庞尊刚刚的忧伤小情调全没有了，他警惕地瞪着窈初时，心道：难道她没睡？是唬他的？

不过在屏息凝神几秒后，她又没了动静，只是自己无意识地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

庞尊（常服）：【扶额】她……这是在说梦话？

庞尊此刻的心情很复杂。

于是反正也睡不着的大仙子尊爷就悄摸凑到窈初时脑袋旁边偷听人家说梦话……

这是一个大仙子应有的行为吗？！

更可恶的是，这货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纸和笔还打算记下来……

而窈初时则完全不知自己老底被揭，还沉浸在梦境中自我沦陷。

窈初时（常服）：王爷……不是我……【呢喃】

庞尊（常服）：啥不是你啊？说清楚点行不？

窈初时（常服）：我没有做过……糖糖……

庞尊（常服）：嗯？你背着小爷干了什么好事？

窈初时的眉下意识地皱紧，左手无意识地攥成拳状。

窈初时（常服）：唐樽……

她这一声叫不真切，庞尊以为她在嘀咕自己的名字就往前凑了凑，听听她在梦里怎么说自己坏话。

拿起黑水笔，庞尊开始记重点。

窈初时（常服）：唐……樽……

庞尊（常服）：嗯。

窈初时（常服）：……我，恨你……

庞尊愣住了，窈初时却不再嘀咕，翻了个身面向他继续睡觉。

庞尊现在是一脸黑人问号。

他仔细端详着窈初时的脸，还是熟悉的苍白无力。但如今这种看不透她的感觉却让他很是烦闷。

庞尊（常服）：你……为什么恨我？

手中的笔摔到地上，在无尽的黑寂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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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境，冥阳地府——

舍伽：阿……主子！

舍伽扣了扣泉台大殿的雕龙阴沉木镶门，但许久都无人回应，他蹙起眉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这么久，即使主子去了灵犀阁也该回来了啊！

舍伽：主子？

白无常：别敲了。

舍伽：【转头】她在哪？

白无常：上头。

【注：上头，地府俗语，指阳界。】

舍伽一向温和的面容上温度瞬间消失，他冷声追问。

舍伽：谁让她去的？

白无常：你觉得呢？自然是颜爵。

舍伽：呵，又是他多管闲事，当初她出事的时候他去哪了？现在倒刻意献殷勤，打的什么算盘？！

白无常：是主子自己去的，你最好别去灵犀阁找事，眼下仙境时局动荡不定，静观其变……

舍伽：你们只当她是个工具物件才会放出这话！人心叵测，她万一……

白无常：你别忘了她也曾是你口中叵测的人类！舍伽公子，主子器重您，但这不代表您可以左右她的决定！【步步紧逼】

舍伽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他隐忍怒意拂袖而去。和在窈初时面前的样子大相径庭。

白无常：最后提醒您一句，如果想追到上头去，最好有能耐和雷霆轩的那位抗衡。

舍伽顿时止住了疾走如飞的步子。

舍伽：她……和庞尊一起去的……

白无常没有回答他，便是默认。

没有疑问，他也多少料到了，只是在得知答案时仍旧有些不甘心。

庞尊……她还是放不下过去吗……

地府里的天终日阴沉，从忘川那边吹来的阴风夹杂着腐木诡异的香气和黄泉边的花香掺和在一起。

这奇异的香气，只有地府泉台才有。

这令人作呕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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