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阿德里的战神。
他不能走。
小心沉眸,向来强撑的他呆愣地泛着泪光。
满地狼藉啊。
可惜不是梦。
小心握紧双刀的刀柄,转身从火铳的方向奔去,此时,时间缓慢,暂停在漏网之鱼发射下一轮火铳的瞬间,小心咬牙滞空,两把刀交叉在胸前随时准备发力,刀刃向外,寒光森森。
下一秒——
人头落地,铅弹入骨。
黑色的破碎衣料飞出,落在伽罗面前不远处,但伽罗早已无力拾起,拖着尾巴坠入海中。
没有灭族,没有丢失宝物,多了一尊模糊的石雕和又一次重复失去的伽罗。
——
“所以?”
“所以阿德里人对你的尊敬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我,殿下。”伽罗笑着解答了少年的疑惑,微微前倾,右手搭在左肩,重复着不知对这人做了多少次的骑士礼。
“称呼,很生疏。”小心看看石雕,似乎想起了什么。
“如果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看很美的风景。”伽罗没有正面回答,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他知道自家阿小是在顾及他的感受,但他实在不希望这成为阿小的枷锁负累。
“看什么?”
“跟我来吧。”
伽罗携小心顺珊瑚而前,停在一大片珊瑚礁前,形状千奇百怪,颜色丰富多彩,是地面上看不到的,附近还有良多有意思的小活物。
“再等几个时辰,天色暗下来,我带你去海面看星星。”
“好。”
——
天色逐渐昏黄,伽罗领着小心向海面而去,偶尔几尾小鱼见伽罗身边跟了人,好奇地游上前窥探一番,亲昵地蹭蹭小心的腰佩,这才退开乖乖跟在两人身边一同浮出水面。
夜色已深。
月光很淡,点点星辰在水面不留下一丝痕迹,海风轻柔。
伽罗回过头,使法子弄干小心的头发,尝试性地没有松开小心的手,见小心没有抗拒,便大胆地往后退退,悄悄一瞥,视野中满是阿小嘴角浅笑。
“看仔细了。”伽罗凑近小心的耳边,低语。
今日,海中狂欢。
一尾小飞鱼跃出水面,掠过小心身边,随即,更多的小飞鱼紧跟其后。不止,魔鬼鱼从小心头上飞过,下方很是可爱,像微笑。远处,抹香鲸正巧停在天边初月中央,水柱喷出,飞过的黑影或是某种飞鸟。
天上人间。
伽罗侧过身子,瞧见少年眼底的光芒,伸出手指轻触记忆中的伤口:“疼吗?”
小心摇头。
“何物所伤?”
“火铳。”
伽罗面色僵硬,仿佛眼前之人又将化作触不可及的黑色布料。
“伽罗?”
“没事。”
狂欢结束,伽罗把小心送回岸边营地,消失在夜幕之下。
“我就在这。”
这是伽罗离开前留下的话。
小心转头,身上衣物刚被伽罗弄干,尚留余温,刚转头就看见面露急色扑通跪地的侍从。
“属下罪该万死,请殿下责罚!”
不想回来了……
多说无益,小心扶起侍从,径直钻进营帐。
明日一早就要回去了啊。
小心第一次感到有所留恋。
那个夜晚的梦中,伽罗坐在平滑的岩面,他坐在伽罗身边,把常用的刀放在一旁,听伽罗吹奏笛曲——是第一次听到的那首。
好像能解释为何那晚没有昏迷了,此曲,原为他而奏。
何名?
不知。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回朝的车驾已然动身,小心坐在软垫上,感受石子颠簸,隐约听见熟悉的笛曲,只当自己幻听。
水的气息越来越淡,前方不远处已是城门,宅府的人似乎已经等着了。宅上卿见小心这一趟出去伤好转不少,甚感欣慰,寻思天凉,又让侍从给小心披上斗篷,领着人回府歇息去。
不多久,边疆战事告急,老皇帝心下焦急,却碍于宅上卿,不曾提及小心名字,叹息不止。
“臣,请战。”
老皇帝看看小心,正合他意。
小心又回沙场了。
边疆风沙大,孤烟,圆日,马蹄声急,比不得海边风也温柔。
刀剑无眼,小心重伤,又回府休养。
“我想,去个地方。”小心告诉宅上卿。
“一个人?”宅上卿最是清楚自家小孩儿的性子。
“一个人。”
——
海风温柔。
“伽罗。”小心站在原来的地方,轻唤。
“卿者何人?”伽罗笑着,趴在岩石边。
“阿小。”
“卿者何愿?”
“汝,一生,安然无恙。”
“卿者何为?”
“见所思之人。”
伽罗微微一笑,向小心伸出手:“来,我带你去看万里晴空。”
识尽千千万万人,终不似,伊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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