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生人（下）

他们的做法，纯粹是白搭。

伽罗总算是到了联盟，里面是各种各样的仿生人，下至四岁女孩，上至百岁老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应有尽有。

“咳咳，各位，今天，我们迎来了一位新人，”那人转过头，询问伽罗，“你叫什么名字？”

“伽罗，我叫伽罗。”刺眼的灯光下，伽罗看不清台下的人，只能看向那人。

“噢噢，伽罗，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你拥有了自由与人格，”那人伸出手来，“我叫星影，刚刚开车那人叫月舞，我们都是仿生人联盟的主席。”

“你不用害怕，到了这里，你就安全了。”月舞走过来，推开星影。

可是，伽罗来了，他们就不安全了。

另一头，小心也发现定位器的联系中断了，查看定位器最后的发送地点，小心简单在警局交代了几句，就开车前往信号消失的地方。

“嗯？”小心走进梧桐林，硕大的猪头实在难以忽视。

小心走上前，蹲下查看。

这画法，是伽罗没错，按着猪尾巴的朝向……

两点钟方向，直走。

为了不被发现，小心放弃开车，选择步行。

路上，他细心地发现，车轮的印记方向和伽罗指示的方向相反。

心眼儿还挺多。

小心不理会，径直走向仿生人联盟。

位置很偏僻，是个废弃工厂，外表看起来就像是没人打理，但透过通风口，小心看见里面的陈设十分讲究。

思虑太缜密了。

小心躲在一棵百年梧桐后面，思考着应该怎么进去。

“小心警长都来了，不进去坐会儿？”星影微愠，抱着双臂坐在不远处的树枝上。

得，不用考虑了。

“各位，我们来客人了。”星影把被绑着的小心一脚踹进来，小心没站稳，后腰撞在了桌角上，疼得差点没忍住。

要不是为了进来打探消息，谁会被你绑着一脚踹进来。

其实伽罗看见小心被绑着本来不担心的，毕竟他知道，只要小心想，管你是绑手绑脚，还是五花大绑，都绑不住他。

但小心刚刚撞到桌角了，伽罗捏紧了杯子，倒吸一口气。

小心的后腰，负过伤。

曾经有一块钢板因为爆炸高速砸向市民，是小心冲过去扑倒那个女孩，否则那女孩的头就被生生割断了。

但是，小心没那么幸运，铁板的一角在速度加持下划过小心的后腰。

当场，鲜血飞溅。

小心还是很及时地捂住了女孩的眼睛。

伽罗不能有所动作，只能看着小心忍痛站起来。

小心不会跪的，忍痛也要站起来。

小心抬起头，这么多仿生人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

无数目光向他投来，但多是恶意，有想揍他的，也有想杀他的。

或许这就是仿生人所遭受的人类的目光吧？

星影仰在柔软的沙发上，闭着眼睛：“怎么，小心警长想知道什么，竟然亲自前往，还不带其他人，是不把我们仿生人放在眼里吗？”

“为什么伤人？”小心直视着星影。

“那你们为什么可以对仿生人肆意妄为！”星影怒意爆发，抓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在小心面前的地上。

玻璃碎了，在小心面前炸开了花，所幸没有伤到小心。

“警长放心，市民们还要仰仗您的保护呢，我怎么敢对您做什么啊？”星影走上前，一脚踢开一地的玻璃渣。

小心不语，但星影看出了他的轻蔑。

“伽罗，如果我没记错，小心警长就是夺走你自由的人吧？现在，我给你足够的权力，你可以在他身上发泄你的气愤，留条命就好。”星影看着小心，咬牙切齿，把木棍随手丢给伽罗。

“可是……”伽罗接过木棍，他实在不忍下手。

那是他的搭档啊。

“你放心，出了事，我担着。”星影以为是伽罗害怕，出言安慰。

伽罗叹了口气，看来今天，非打不可了。

他从仿生人中走出来，握着木棍，掂了掂，转过头问道：“有刀吗？”

星影也被惊到了：“有，柜子里，自己拿。下手别太重了，留条命。”

本来还担心伽罗不敢下手呢，不愧是警长身边的，真狠啊。

伽罗拿了刀，扫了一眼刀刃：“还可以。”

他站在小心面前，转着刀，语气冷漠：“阿小警官，你对我挺好的，也算不上剥夺我的自由，但很可惜，人类和仿生人恐怕永远都势不两立了。所以，我也没有办法，你先忍一忍，我下手不会太重的。”

小心抬起头，关注着伽罗手中的刀。

顺两圈，逆两圈，最后停在四点钟方向。

对应的暗号是……

自救，求援，行动。

伽罗把刀尖朝下，抬起手来，又猛地转身，把刀抛出去。

抛出的刀切断了很多仿生人的控制中心，仿生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伽罗。

伽罗拿出刚刚摸的另外几把刀，不回头地递给小心。

小心也已经解开了绳子，接过刀，站在伽罗旁边。

伽罗微微侧过头：“只有刀，将就用一下。”

“小问题。”小心很理解。

毕竟谁会没事儿在家里放枪呢？

星影以为伽罗叛变了：“伽罗，我们待你如亲友，你竟然为了一个人类背叛组织！”

伽罗倒是从容：“是吗，那真是对不起啊。”

可谁能保证伽罗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情绪呢？

“你不是仿生人。”月舞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答对了。”伽罗也不否认，何况事实如此。

仿生人很生气，冲上来嚷着要和伽罗决一死战。

他们有哪里是伽罗和小心的对手，几分钟还不到就败退了。

“放弃吧，别挣扎了，你们不是我们的对手。”

这些仿生人没有什么错，他们也只是想要自由与人权，伽罗不想伤害他们。

小心能看出来伽罗的心思，就附和着说：“警局的人要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仿生人，输了，输得彻底。

“头儿，你没事吧？”警局的人到了。

“没事。”小心摆摆手。

“那这些怎么处置？”副手指着瑟缩的仿生人。

“把该抓的抓了，注意安全，但别伤他们。”

“是！”

于是，星影、月舞被推上狱车，剩下的人留下，在有限范围内可以自由活动。

伽罗转过头，问小心：“你的腰没事吧？”

“没事，别担心。”小心笑了笑，腾出手拍落衣服上的灰尘。

他哪有那么娇弱。

撞个桌子而已，也劳的伽罗一直惦记着。

“没事就好，走吧，回去复命。”伽罗顺手拍落小心背后的一直虫子，跟小心回到警局。

雅量坐在椅子上，却有点生气：“任务完成得很好。但是——下次执行任务前看看提出计划的人是谁。”

小心和伽罗一头雾水，不是白玉大师吗？

“这个白玉大师有个小号，叫‘安’，在网络上大肆煽动人类与仿生人的矛盾，什么都不清楚就用人家的计划，当心最终事态发展失控。”

雅量把一份文件递给小心，趁小心正在看时说：“这个白玉大师就是个疯子，她的目的是消灭所有包含仿生人在内的机器人，看她的计划的时候你们没发现有不对劲吗？”

伽罗不明白，白玉大师不是研究机械的吗，怎么想要消灭机械？

“白玉大师通过自己的计算，坚信机器人会凌驾于人类之上，所以从矛盾的激化到引你们注意，再到实施计划，全都是她一手操控。”

“现在，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想的？彻底控制仿生人？”雅量面无表情地问。

小心看向伽罗：“放心说，我跟你想的一样。”

伽罗只好告诉雅量：“在伪装成仿生人的日子里，我的体会很多。被恶语相向过，被恶意针对过，怀疑过，失望过。但仿生人，他们其实并没有讨论如何打败人类，如何凌驾于人类之上，他们仅仅想要自由与人权。”

“所以你想给他们真正的社会身份？”雅量依旧面无表情，质问道。

“或许这样可以化解人类与仿生人的矛盾。他们有自己的身份识别，触犯法律之后不也可以很快采取措施吗？”伽罗摸不透雅量的想法，只能尽量表达自己的想法。

雅量却笑了：“不愧是战神的后代。”

“身份这个事我可以处理，至于怎么让人类与仿生人和平共处，就看你们了。”雅量关上文件，浑身轻松。

“那……白玉大师呢？”

“她？不用担心，我早就帮你们把她处理了，自从她疯了，就在精神院待得好好的。”

“人类那边你有权威，你去劝人类；至于仿生人，我去搞定他们。”伽罗递给小心一个通讯器，他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但是，会让小心知道的。

“好。”

伽罗开车前往熟悉的仿生人联盟，推开门，仿生人们围在一起，看着伽罗，眼神复杂。

伽罗知道他们生气，便不靠近他们：“之前欺骗了你们，我深感抱歉，所以这次，我是来还你们自由的。”

有个仿生人不信：“你是赢家，怎么处理你说了算，我们难道有挣扎的可能吗？”

“你们有社会身份了，是自由人了。”

“口说无凭！”

“这是最新的文件，已经被批准了。”伽罗拿出盖了公章的文件，给仿生人看。

“你能骗我们一次就能骗我们第二次，我们怎么相信你这份文件不是假的！”

“我可没有那个本领能搞到公章。”

仿生人有些松动，但还是不信：“那些人类能同意？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工具而已。”

“给你们看个视频。”伽罗点开手提电脑中的视频，这是小心给他录了发过来的。

视频里面是各式各样的人类向仿生人道歉的片段，不得不说，小心的效率就是高。

仿生人彻底相信了，纷纷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们也有不对的，行为还是过激了。”

“伽罗先生，可以告诉我们主席现在怎么样了吗？他们对我们真的很好。”

“很抱歉，他们触犯了《公民法》第52条，所以需要在公安局待几天，几天之后他们会安全回来的。”

“没事没事，可以理解，毕竟我们扰乱了治安。”

伽罗让开身子，把门大开，说：“所有的守卫都离开了，这里会被重新修缮——放心，只是翻新一下，不会动里面的陈设——如果你们想住在这儿，可以继续留在这：如果想去城市生活，可以去城区。”

伽罗顿了顿，说：“你们自由了，朋友们。”

仿生人们一股脑冲出工厂，有说有笑地坐在梧桐树下，躺在土地上。

伽罗看着这场景，嘴角上扬着悄悄离开了。

小心已经在车边等他了。

小心没穿警服，一身黑色衬衫格外修身。小心见他来，放下手机，朝他走过去：“弄好了？”

“嗯，弄好了，”伽罗毫不遮掩地欣赏眼前人，“接下来去哪儿？”

眼前人，有风骨，有傲骨。

小心隐藏的神伤显露出来：“机场。”

“去机场干嘛？”伽罗不解。

小心转过身去，背对着伽罗：“送你回总部。”

任务已经完成了，伽罗该回到他原来的地方了。

“我不回去。”伽罗直接拒绝。

“别闹。”

“阿小警官，请你现在，立刻，马上，在这份文件上签字。”伽罗拿出一份文件。

小心接过文件，仔细看去，那是伽罗申请留在这里跟他继续搭档的申请书，重要的是，有公章。

“上级同意了？”小心不敢相信。

“嗯，同意了。快签字。”伽罗催促道。

小心从车里抓了一根笔，飞速签完，随即把合同放进车里，转头对伽罗说：“同意。”

伽罗拉开车门，让小心坐进去，然后自己坐上驾驶员的位置。

油门一脚踩到底。

“接下来，去哪儿？”小心问。

“回家吧，怎么样？我给你做饭。”伽罗笑了。

“好。”小心点点头，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放松神经，闭上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

看来的确太累了。

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有人为你做饭，有人替你买菜，而且，不会乱跑。

只愿岁月静好， 乐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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