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交的泼妇

回去的路上，阿祖好像知道做错了事似的，畏手畏脚也不敢乱动了，看着被阿娘拎着耳朵的兔子，很是心疼，但是又不敢不说话。

“你胆子肥了啊。”田嘉瑞阴晴不定的开口，“还敢去老太太家里讨说法去？”

“没有啊娘……”阿祖带着小奶音瓮声瓮气的辩解，“我是想问阿奶要萝卜，吃几根萝卜能长这么大呢……”

田嘉瑞和这个家毕竟不熟悉呢，她也不知道阿祖和老太太这边关系有多要好，别说一只兔子了，就算是十只八只兔子，阿祖不想给，老宅子那边的老太太也会主持着公道，让别人那不去一毫。

慧娘自然是知道的，她复述给田嘉瑞“讨说法”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只不过田嘉瑞一时心急没有看到罢了。

好吧好吧，可能就他自己是个外人吧，不过他还是嘱咐着：“阿祖，以后家里有什么东西，不许告诉外头任何人，知道吗?”

阿祖点了点头，就当是答应了。

到了家里，田嘉瑞拿着手里的兔子，又看看灶台上的五花肉，嗯……兔子放不坏，还是先吃五花肉吧。

田嘉瑞把手里的兔子递给阿祖道：“去后院放好，别再拿出来了。”

阿祖一喜，他知道村子里猎户从山上打来的兔子都是要卖了或者拿来吃的，虽然也想养活一直兔子做玩伴，但是他也很懂事，认识娘亲非要拿去卖或者吃了，他也不会阻止吧。可是现在，娘竟然把兔子还给他了！阿祖蹦蹦跳跳的接过来兔子，跑到后院里了。

田嘉瑞最近灶台，把一大条五花肉递给了慧娘，“今天吃红烧肉吧。”

“红烧肉？那是怎么烧的？”慧娘疑惑不解。

“还和昨天一样，我说你做，一会你就知道了。”

毕竟在这食不果腹的时代里，有白饭吃都是大户人家了，更别提有猪肉吃了，没有肉，那个好人家能研究出红烧肉呢？

孟家村一半人家都是一天吃两顿，上午一顿，下午一顿，吃的都早，中午就省一顿，不开火也能够勉强撑着不会饿。

像是老孟家算是出了几个秀才，家里赋税交的就少些，加上孟老头和孟老太都是要面子的人，中午才烧一碗稀糊糊吃。而他们家里，是村子里最惨的，没有男人在家，一天也就吃一顿。

但这会儿，空气里却隐隐浮动着肉香味。

隔壁的王嫂子坐在院子里，用力嗅了嗅，这是猪肉的香味，绝对是猪肉。这个时节了，不拿银子换粮食，竟然还有人吃得起猪肉!

王嫂子循着香味走出院子，正好赶上阿宗和阿耀从山里那边走过来，每人都背这个大大的背篓，里头装满奇奇怪怪的……蘑菇？

“阿宗啊，你俩挖的这什么东西啊，别吃死了?"王嫂子扯着嗓子老远的就开始喊。

阿宗老老实实回答:“我娘让采的。”

王嫂子嘴角直抽，小屁孩懂什么，还不是娘给什么就吃什么，天可怜见的。她还记得前些年里有家人就是因为吃了山上的全都躺板板了，现在这孟田氏让孩子采这些个毒蘑菇，是饿惨了还是……不想活了！

想到这里的王嫂子也不敢再犹豫了，忙跑向屋子里，边跑还边说着：“你们等下婶子啊，婶子给你们拿点东西。”

王嫂子平时是大大咧咧的，但是心肠不坏，甚至还三番五次偷偷给孟田氏家里塞吃的，她知道家里没男人的不易，所以也想帮一把田大妹子，只不过王嫂子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加上田嘉瑞出身是个戏子，她还是有些鄙夷的。

阿宗和阿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在王婶子家站定了。

王嫂子在家里转了一溜圈，看到了晚饭留着的小半盆粟米，挖出来了小一半，拿出去给阿宗了，“孩子你可拿好了，我们晚上少吃一口也能让你家凑合一顿，可别吃这毒蘑菇哦，饱死鬼不是这么做的，它吃不饱人的。”

听着王婶子苦口婆心的劝着，两人终于反应过来她这是误会了，阿宗忙开口解释：“婶子你误会了，这蘑菇没……”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快回家吧。”王嫂子生怕这两个孩子回去晚了，那个想不开的田妹子直接吊死在家里，“这葫芦瓢不着急送来，晚上在拿来行。”王嫂子这样说，是为了确定这家人到底有没有渡过这一关，要是晚上不来送，那准是死家里了。

阿宗连忙推回去:“婶子，我不能要.....”

“你这孩子，给你就拿着，瞎客气什么?”刀子嘴豆腐心的王婶子没好气的骂道：“你那个娘，浪荡子出身，除了勾引男人没啥本事，苦了你们四个，十岁的孩子瞧着跟六七岁似的……你娘也是活该，身高马大的不出找工做，还不让阿光去，就是个懒骨头。要我说啊，你长大后就赶紧从家里搬出来，别学你哥你大嫂留在家里当老黄牛，连一口吃的都捞不上，我看她比后娘还恶毒……"

田嘉瑞正在院子里洗手，就听到外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这谁啊，大白天站在她家门口骂她?

他擦干手走出去，就见王婶子拉着阿宗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这东西你们留着自个吃吧。”田嘉瑞上前接过来那个葫芦瓢，塞回王嫂子手里，“我们家今天有肉吃，谁还吃粟米?”

他的话，三分讥讽，三分嘲弄，四分炫耀，倒是能把王嫂子气个鼻子歪。

王嫂子闻了闻空气里浮动的肉香味，满是不可置信:“你家还吃得起肉?!"不过这也让王嫂子更加确认了，田嘉瑞这是不想过日子了。

“爱国走了，我把他送的首饰全当了，好几百文钱呢，咋不行吃肉?"田嘉瑞理直气壮，“走了阿宗阿耀，回家吃肉!”

“我信你个鬼!”王婶子翻了个白眼，“有钱买肉吃，还不如留着多买几斤粮食，孟老太太果然没说错，真是个败家娘们，吃了上顿没下顿，几个孩子都跟着受苦……”

她说着，狠狠咽了一下口水，隔壁的肉香味把她的口水都勾出来了，等秋收过后，一定要拿几斤粮食去镇上换半斤猪肉回来，也让家里孩子们尝尝肉腥味儿。

阿宗解放了双手飞快的跑了，阿耀也跟着哥哥跑了，留下田嘉瑞和王嫂子对峙。

田嘉瑞也不恼，就静静的看着撒泼的王嫂子。

王嫂子一时竟然被看的害臊了，忙吧手里的葫芦瓢推向田嘉瑞，“拿去快滚，晚上再送来，不送回来就等着我给你们收尸吧！”说完，王嫂子也飞快地跑了 。

收尸？田嘉瑞怔愣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王嫂子的意思，噗的一声笑出了声，看着手里的粟米，心道：看来是个心善的，可交。

先一步进门的阿宗阿耀一眼就看到了锅子里咕咕冒泡的红烧肉，他们的口水无法控制的往下流。

不一会儿田嘉瑞也拿着粟米回来了，用筷子沾了一点汤汁，舔了舔:“嗯，味儿还行。”看着还不完美的色泽，田嘉瑞忙指挥着慧娘，把鹿茸菇切片赶紧放锅里，要不一会儿就上不进去颜色了。

其实他竟然可以买酱油偷偷放的，但是能找到合适的替代品，他也懒得冒着风险去撒谎了。

慧娘闻言提起来一箩筐的蘑菇就要全切了，阿宗也过去帮忙，吓得田嘉瑞赶紧制止：“放几个鹿茸菇就好了，要不颜色太深了。”

笑话，都放进去他还拿什么卖钱。

阿宗有些懵：“可是娘，昨晚那锅鸡不就放了整整两筐蘑菇吗？”

田嘉瑞绞尽脑汁的想着要怎么解释，难道说他早上去镇子里把蘑菇都卖了？但是阿光和慧娘都看见了……

这时候慧娘突然出声：“呀，这事怪我阿宗。娘说红烧肉主要就是把肉炖烂，散发出肉里特有的肉香味儿，而昨晚的小鸡炖蘑菇，是要让蘑菇的香味融入到鸡肉里，做法不同，配料当然也不同了。”

“咳咳。”田嘉瑞附和点头，“慧娘说的对啊。”随后赶紧转移注意：“阿光把后院的灶台安好了吗？”

阿光打小就和村里的泥瓦匠学过手艺，前几年还想去镇上当小工的，可是田嘉瑞不让。

田嘉瑞也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自己不让，系统也没有告诉他原因，他也没注意，可能是原主太孩子奴了吧。

背着锅子回家后，阿光就去挖黄泥土，加水混成泥浆，开始补土灶，现在早就补好了。

“那就可以焖米饭了，混上这点粟米。”田嘉瑞虽然看不上手里的一小瓢粟米，但是也不好浪费粮食。

不一会儿，院子里浮动着肉香味儿和米香味儿。

田嘉瑞算着时候，米饭是焖好了，红烧肉应该也差不多了，就掀开锅盖，看着色泽红润的红烧肉，又对鹿茸菇暗暗称奇，家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刚想往嘴里放，就看到了一旁口水已经流到衣服上的阿祖，田嘉瑞嘴角一抽，张大的嘴巴吹了吹红烧肉，然后就喂给阿祖了：“咋样，烂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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