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好人难做 盛情难却

才回到船上还没歇下，乾隆就派人唤了永琪去龙船上，小燕子当即紧张的不行，被紫薇和晴儿一左一右的劝着才算没跟着过去。永琪自己心里也打着鼓，掀开帘子进去时乾隆正坐在榻子上，手里拿着个翡翠步摇发呆。

“皇阿玛吉祥”

永琪拱手行礼请安，乾隆仿佛没听见一样，沉默了好一会才晃着手里的步摇叹气，步摇的珍珠穗在烛光下晃动着光影，就如月光下西湖的粼粼波面一般。

“其实朕也就赏赐了她一个步摇而已，她还给朕留下了。”

永琪敛着目光，知道乾隆大概也对芙蓉姑娘万分愧疚，想到今天这样的结局他也不能说半点错没有，毕竟他也是支持老佛爷反对芙蓉姑娘进宫的，于是跪着的身子又伏低了些，“还请皇阿玛节哀。也怪儿臣考虑不周，没想到会因为”

“和你有什么关系”乾隆挥手打断，“朕希望你悟到的可不是这些。朕希望你知道，皇帝也不是随心所欲的，皇帝有时候也得妥协。莫说那些傀儡皇帝，你看朕富有四海九五至尊，不也连个喜欢的姑娘都护不住？

朕也不是护不住，只是朕要权衡，一个女人当然没有自己的儿子女儿重要，朕犯不上为了她去冒那么大的险，把朕最喜欢的一双儿女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永琪，你也要明白，有得便得有舍，你也要学着去权衡一些事情，去放弃一些事情。”

乾隆的话谆谆善诱，敲打劝说之意明显，永琪已经听出来了意思，不就是敲打他说也要放弃一些原则嘛，不过他不想回应这件事，索性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儿臣谢皇阿玛教诲。”

“总是嘴上说得好听！朕说得什么你都不往心里去。朕说要你离那外国人远一点，不要整天混在一起你不听；朕说要你抓点紧赶快生个儿子出来你也不听，朕说”

“皇阿玛，这个儿臣哪没听……”

乾隆瞧见他急忙打断没忍住笑出了声，步摇轻轻打在他头上带了几分放纵，“你呀，也就这个答应的快了……行了行了别跪着了，你腿好些了吗？你八弟行走不便，你可别再出什么事！”

永琪起来的时候揉了揉腿，“皇阿玛不用担心，只是烧伤又遇了凉水，将养些日子便好了，等到回京的时候儿臣还答应窈窈要带她去放风筝呢。”

听见窈窈乾隆也想起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面上也松快了些“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大火时候朕恨不得让你自己逃，偏偏你这孩子孝顺。朕原本想着等回了京便封你为亲王，但是你又捅出了户部账银的篓子……罢罢罢，你就是这么个性子，对谁都有情有义的，朕也拿你没办法。但是永琪，你切要记住了，万不可为儿女情长毁了你的大好前途！

回京以后你就不要在礼部办差了，你抹不开的面子阿玛替你，去刑部吧。”

永琪低着头称是，听着乾隆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敲打，刑部比起礼部看似是升了，可刑部尚书是皇后的哥哥，可见在皇上心里，还是计较了些……但无论如何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提心吊胆了两年，这件事在乾隆这里总算过了关，这场大火也算是救了他一次。可他才有点放心转念又想到，这场大火也葬送了芙蓉姑娘的性命。

他却还在这里庆幸……

永琪心里天人交战了好久，连乾隆后来说了什么也没听清，就听见他说了句‘跪安吧’迅速的起了身告退，走出船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湖面起了风吹起了层层波浪，不远处似有烛火摇曳。

起火的事情乾隆虽不追究，但也下了明令禁止见火，永琪皱了皱眉朝着光亮走去，走近才认出是袅袅，她一个人跪在地上拢着一小嘬火苗，旁边还放着一盆水，明显是害怕真烧起了火来。

“这个步摇芙蓉姑娘曾经戴过，你留着做个念想吧。”

乍然有人出声吓了袅袅跌坐在了地上，待看清是永琪时才没那么慌张，别过脸去跪好，“人都没了，留着步摇做什么。”

她很少如此和永琪说话，初见时说一句话都会脸红，后来熟了也多是温温柔柔的样子，像这般直接甩脸色几乎都是没有。永琪心里怀着愧疚也没计较，反而蹲下来和她一起烧着纸钱，“芙蓉姑娘的事情我很抱歉，我”

“我姐姐她不是什么荡妇，更不会做出这般谋逆大事！她原本也是官家女子，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旧案，她早已经当官家娘子相夫教子去了，而不是在教坊司受这样的苦，还要被你们看不起！”

“我们没有”

“老佛爷没有吗？你没有吗？如果你们没有，为什么不让她进宫，如果你们没有，为什么会给她安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袅袅红着眼声音颤抖的问他，又别过脸去把落下的眼泪抹去，“我原以为五阿哥是这个世界上最重情义的人。”

永琪闻言一愣，张了张嘴还是欲言又止，看着她把纸钱都燃尽了起身要走才又开口，“你在杭州什么亲人都没有了吗？年龄也不小了，如果在杭州有什么故交旧友，我可以替你做主，为你置办一份嫁妆银子，风风光光送你出嫁。如果，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在杭州买份田产，每年也会派人送一笔钱来，你自己好好过日子”

“五阿哥是不想让我回宫吗？真有意思，进宫也是一句话，出宫也是一句话的事”

她的性命，她们这些人的幸福，从来都捏在别人的手里。

袅袅心里不满于他这施舍的态度，转念一想又开始心慌，难不成五阿哥是发现了什么？

她迅速的抬头，想越过红色的跳跃的火苗看清他的表情，可他一双眼睛被火光映得炯炯有神，难得的还倒映着几分她的影子，语气十足的诚恳“我不是这个意思，宫里又不是什么好去处。我对你姐姐有愧，便想着多少补偿你些……更何况小燕子也总说，不能把你一直耽搁在宫里。这次正好在杭州，不如就留下来吧。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在杭州欺负你”

袅袅还是盯着他，永琪低了头帮她灭了那一小团火苗，手捧出一抔清水撒了出去，“质本洁来还洁去，水是最干净的东西。天下江河湖海雨雪云雾均是一体，你若是想她，对着那一处水都是能祭奠的，还是别在船上动火了。”

起身的时候永琪踉跄了一下，但面上依旧淡淡的，袅袅佩服极了他这幅淡然的样子，脸颊不知道被火烧的还是怎么的极其的滚烫，她坚定的摇了摇头，“我在杭州什么亲戚都没有了，我也不想嫁人。我姐姐一门心思想入宫，我只想替她多看看京城的风景。”

“好”永琪也不再坚持，嘱咐她早点休息转身捶着腿慢悠悠的往寝船走，小燕子正在船上张望，瞧见他来了连忙迎了上去，“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等的都困了！”

要是在平常永琪肯定要哄着她亲昵一番，然而今晚他却一言不发，小燕子歪着头打量着他的脸色晃了晃他胳膊，“皇阿玛呵斥你了？还是为了西林家那二十万两银子的事情是不是？”

“我就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的，咱们这两年日子紧张点也就算了，这次一东窗事发……”

“都怪皇后，她闲着没事总在皇阿玛那里胡说什么！当初和安公主那件事说到底也不是我们让皇阿玛应的啊，她怎么和我们这么大的仇恨？！”

小燕子已经生起了气，永琪被她这絮絮叨叨的话唤回了神，刚刚竖起的那一身的伪装也尽数解了下来，斜倚在榻子上揽着她，“她是生气我们没帮她的忙，不管她女儿的幸福。”

“我又不认识她女儿，凭什么也要帮，天底下的事难道都要我们去管？”

小燕子直接反驳，当初的那些愧疚早在这几年和皇后的交锋里被磨了个透，永琪闻言无奈的摇头，”这大概就是多管闲事的报应吧。”

“啊？”

“和安的事也好，这次芙蓉姑娘的事情也好，说白了和我们都没太大的关系。只是因为我们有着为爱轰轰烈烈不顾一切的名声，只是因为我们曾经出手救了香妃为了自己的爱情干过逃婚这件事，世人就觉得好像什么事我们都该管，谁的爱情谁的幸福我们都该守护一样，我们不管好像就成了刽子手，成了毁了别人幸福的恶人一样……

可明明，帮了是情份，不帮是本份，我从来不求我做了什么别人记得我们的好，可也不想因为没帮那些本来就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的忙而结了仇！那句话说的果然不错，不做就不会错！”

这样的感慨在刚刚袅袅质问他时他就想说，这芙蓉姑娘和他非亲非故，宠她的人是皇上，杀她的人是太后，他为何要受尽这种气？这几年在朝堂之上这样的夹板气他也没少受，好像他是班杰明口中的耶和华，生来就是救苦救难，甚至要牺牲掉自己的生命来救人才行一样。

可他扪心自问，除了为国为小燕子为窈窈他舍得这条命以外，甚至为了皇阿玛，他那日在水中挣扎时都带着很多的犹豫……

“小燕子，你也许觉得我冷血觉得我自私。可也许真的是年龄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很多事我真的没力气也没能力去管了。”永琪苦笑着看着小燕子，语气里不加遮掩的都是疲惫，今日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从芙蓉姑娘的死到小燕子的失踪，绕着杭州城找了一圈才回去又在皇阿玛那颤颤巍巍了一晚上出来又碰见了袅袅……他当真是累得已经顾不上去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当初南阳时一副大无畏的姿态想着为国为民什么都能豁得出去，可日子慢慢的过他的软肋他的负担越来也多，却发现原来不是什么事都能随便豁得出去的。

小燕子抬头看着他额角上那一处还未好的伤疤忍不住红了眼眶，猛地扑在他怀里，“我有那么不讲理吗？谁敢说你冷血说你自私？每天天不亮就起来，一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这两年日子过得紧巴你还是拿出钱去捐赠私塾，出来南巡还记挂着什么赋税宵禁的，为了救皇阿玛差点把命丢在西湖里。别人不心疼我还心疼呢，我们家永琪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带着哭音话说得含糊，但却又坚定的不得了，永琪笑的满足把她搂在怀里，埋首在她颈肩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你觉得我好就好。什么名声什么赞誉的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觉得我是不是一个好丈夫。我在杭州的这段日子其实特别紧张，我特别怕你想起当初你独自来杭州的时候。”

“我经常想起啊”

“那”

“就是因为那时候不好过，才觉得现在高兴。那时候来杭州，心里想着你要建功立业我不能给你拖后腿，可又舍不得真就这样结束。可现在来杭州，我在你身边，你还在干着一样伟大的事情，我就特别的满足！”她笑嘻嘻的扑在他耳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虽然总是骂你忙着差事天天不着家，但我其实特别特别喜欢你在书房点着灯看折子时候的样子。呀～你干嘛啊”

小燕子羞的满脸通红，惊讶的看着覆在她身上的永琪，这句话似乎引起了他极大的情绪，此时粗喘着气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目光放肆的从她的眼睛缓缓下移，狠狠的含住了她的嘴唇。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又闭上，反客为主的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双腿不自觉的勾起与他纠缠，天雷勾地火间一齐拥着向里滚了两下，吻也更加的深入带动着两人的喘息更加的激烈，*********************************************************************************************身子挣脱了他的亲吻昂着脖颈急促的呼吸着。永琪笑着吻在她颈间，闷声道“那你在杭州时，也会想到这些吗？”

“爱新觉罗·永琪！”

小燕子羞的整个人都在发颤，连带着声音都娇媚的动人，一手撩起枕头害羞的遮着脸，一边无力的推阻着他，“要你胡说……少来招惹我。”

永琪十足的无赖，**************，“皇阿玛今日可说了，要我们早些日子给窈窈生个弟弟，你想抗旨不成？”

“我……我哪有……这算哪门子……旨意”

小燕子娇喘着说话断断续续的，永琪松了手解她的衣服时才终于寻了空，睁着眼看他利落的解了扣子又来脱自己的衣服，向下看了眼他的腿，“你腿好了吗？要不再歇歇？”

话才说出口就后悔了，果然瞧见永琪眼神一变，解到一半到外袍被迅速到扯下扔到了一边，他欺身而下堵住她要辩白的嘴，顺势大手一挥将船上仅余的两盏灯灭了个干净。

夜晚似乎又起了风，小船儿晃晃悠悠的摇曳着一池春水撩人……

回京的日子定在八月初一，启程的前一天几人又上了街去逛，小燕子一会挤到绸缎店里说要给令妃带块素锦回去，一会又瞧见那边的磨喝乐眉开眼笑的念叨着窈窈，甚至还挑了几卷绢纸要送给班杰明，永琪跟在她身后大包小包的抱着看着她在人群里穿梭，突然兴奋的回头喊他，“就是这个！”

“什么啊？”永琪跟着看过去，小燕子手心握着一个白玉佛串念珠，“送给额娘怎么样？她不爱金也不爱银，日日吃斋念佛的，送这个她肯定喜欢！”

小燕子兴冲冲的喊着老板包起来，又小心翼翼的揣在了兜里连永琪都不让碰，大功告成后开始在街上随意逛着，突然眼前一亮，咧着嘴拍在她肩上，“萧云！又碰到你了！”

她眨了眨眼，眸子的里的失望一闪而过成了惊喜，小燕子已经扶着她走出了人群，“街上人这么多，你还跑出来做什么，挺着肚子可得小心点！”

“谁说不是呢，她非要到街上来凑个热闹，我拦都拦不住！”

小燕子这才看见她旁边还站着个男人，白面书生的模样瞧着也是个好人，小燕子已经猜出来了，“这是你丈夫是不是？就是那个大夫？”

“我姓云，是这杭州城里的郎中。”

“杭州城里的大夫怎么都姓云？”

永琪小声嘀咕了一句惹得小燕子回头瞪他一眼连忙闭了嘴，萧云瞧着他俩的来往抚着肚子笑，“你们夫妻俩真是有意思。”

“你们也好啊，瞧瞧人云大夫多紧张你！”小燕子揶揄的看了眼那边一直往这边瞟的男人，还想打趣时却发现萧云似乎走了神，目光四处寻找着不知在想什么，小燕子挥了好几下手才唤回她的神，“萧云？你找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前边就是一枝春了，去店里喝杯茶歇歇如何？”

“那多不好意思，上次喝你的茶就没给你钱！”小燕子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动作却一点也不停，萧云眉眼含笑的拉着她向前走，又吃了一盏茶后要告辞，永琪坚持要留下银子却被云大夫推辞，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的谁也不肯松手。

小燕子看着两个人恨不得打起来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还是萧云开了口，“你们要真是过意不去，不如就帮我个忙。我瞧着你们家这位是个读书人，写字一定好看的不得了，又是个京城的大官。不如帮我把这一枝春的牌匾给换了，一字千金，也算抵了我这杯茶钱如何？”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姑娘这名字起的如此雅致，有期待有期许有祝福，如此博学字想必不在我之下。”永琪抬头望着牌匾吟出了那句诗，回头注视着萧云，她面上依旧挂着笑，“不过是突然想到了觉得好听而已。更何况我那一手字实在是看不得，当初人教了许多遍也不过就是会写几个字罢了。”

“诶呀你啰嗦什么，叫你写你就写嘛！”小燕子戳着他的腰催促着，永琪连声应着挽起了袖子，一手扶着慢悠悠的磨着墨，正三圈又倒三圈，似曾相识的让人眼红鼻酸。

她刻意岔开话题，别过脸和小燕子聊着家常，不知怎么的又说起孩子，小燕子晃着手里的磨喝乐笑，“你瞧着这磨喝乐现在可爱，回家放到她手里，准保活不过两天！”

“三岁的孩子这么淘气啊？我还以为单男孩儿淘气呢！不过小孩子嘛，当然就是要父母宠着了！”

“就是男孩儿也比不上她一半胡闹！我和你说啊，这孩子还是刚出生的时候可爱，现在这个年纪真是狗都嫌。”

“你这话说得不对，雪团儿多喜欢咱们家姑娘！”

“磨你的墨吧！”

小燕子笑骂回去，却又生生迷了眼。

浙江湖笔名满天下，他单手执笔悬腕而书，一气呵成便是笔走龙蛇的‘一枝春’三字入木三分，饶是见过太多次永琪伏案写字的小燕子也忍不住心动，眉开眼笑的瞧着他写好挥手扇着风，阳光清亮亮的洒在肩头，映得永琪的眉眼亮闪闪的却又看不清表情，平添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萧云遮着日头抬头望着，一时间也有些恍惚。好像他真的就站在眼前，左三圈右三圈的磨着墨，为她的，为他们的茶馆亲手写一个牌匾，等着腹中孩子的出生。

阳光下的影子由一个变为了一双，小燕子掂着脚尖替永琪擦着汗，夫妻两人相视一笑，让天地万物的夏秋盛景都失了颜色。

脸颊有热泪滚落，她低头抚着肚子避开了那边小夫妻的亲昵，一下两下的感受着胎动才找回了几分活着的感觉。

他有孩子，她也有孩子……

回京时为了快走了京杭运河，小燕子念叨着窈窈归心似箭，进了正阳门就掀着轿帘往外瞧，中秋才过的京城已经冷了下来，窈窈被愉妃抱在怀里，头顶梳着两个朝天辫儿，一身红夹袄映的小脸俏生生的喜庆极了，小燕子只瞧了一眼就觉得鼻酸，眼泪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转儿，被永琪拼命的拉着才算没有向女儿扑过去。

见了百官后妃，车架浩浩荡荡的进了宫，紫薇和尔康回了公主府，晴儿又和萧剑分开陪着老佛爷去了慈宁宫，令妃抱着十五阿哥把乾隆劝去了延禧宫，人群四散而去，才留下一家四口站在御花园里。窈窈转着眼睛一会瞧瞧小燕子一会又瞧瞧永琪就是不说话，愉妃笑着拉着她的小手，“不是念叨着阿玛额娘嘛？阿玛额娘回来啦！”

小姑娘似乎在反应着，小燕子已经落了泪，向前一步要抱孩子，“才三个多月你就把额娘忘啦？真是小没良心的！”

“额娘！”窈窈咧开了嘴笑嘻嘻的喊着她，小燕子这才破涕为笑，刚想抱孩子愉妃就向后撤了一步，“这一路上什么都有，再影了孩子。”

永琪挠了挠头和小燕子对视一眼，愉妃一向最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也不好反驳，应了她的话跟着她往永和宫走，愉妃抱着窈窈心情极好的和走在身侧的小燕子笑着一路的见闻，窈窈咯咯笑着冲走在后边的永琪招手，眼睛一眨一眨的可爱极了。

永琪努着嘴逗她，回头看着捂着嘴偷笑的小桂子小顺子也不恼，“我不在的这几个月里，宫里一切都好吧？”

“主子且放心吧！娘娘特别疼公主，公主也亲娘娘，祖孙俩日日在一起，吃饭睡觉都是娘娘亲力亲为，山眉姑姑说多少年没见过娘娘这么高兴了……娘娘还夸了格格，说格格这儿媳妇儿果然不错，生了个如此精灵的小公主！”

小桂子嘴快，一路上已经把这三个月的事情说了个遍，永和宫已经摆好了膳食，山眉瞧见几人进来笑着福身，“老远就听见笑声了，这一家四口啊瞧着真好！”

“那是自然，皇后有尊贵如何，令妃有宠爱又如何，都不如我的永和宫里有人气！你俩累了一路，快坐下吃饭！”

小宫女已经捧着铜盆过来，小燕子边擦手边偷瞄，桌子上的膳食一改往日的素色，竟然摆着肘子、排骨还有酥酪，她惊讶的抬头看向愉妃，她正专心的抱着窈窈给她洗手，山眉侍候在一边察觉到她的目光，“福晋，这是娘娘特意吩咐的小厨房，做些您爱吃的菜。”

“啊”手帕扑通的掉进了水里，小燕子连忙起身，“多谢额娘！”

“你坐下！一家人讲那么多规矩做什么！我老了吃的也少，膳食合该跟着你们的口味走的。以后想吃什么就和小厨房说，宫宴咱们做不了主，可是这自个儿宫里的还是说了算得！”愉妃拿起筷子挑了一点酥酪，笑呵呵的喂着窈窈，“我们窈窈就是聪明，知道哪个甜！诶呦，山眉你瞧瞧她，多机灵一个小姑娘！”

“你也多吃点！不是总说杭州那菜色没什么味道嘛”永琪夹了一筷子排骨给她，她的目光才从女儿身上收回来，低头吃了两口又没忍住看过去，愉妃当真是细心，小口小口的喂着窈窈吃的欢快，她连忙猛扒了几口饭又净了手，“我来抱着她吧，都折腾额娘好半天了。”

“不碍事，我不饿。你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多吃点。”

“我吃饱了！”小燕子又上前一步，“窈窈到额娘这来，别耽误玛嬷吃饭！”

小姑娘看了看小燕子又看了看愉妃，最后迫于小燕子的眼神挣扎的要跳出愉妃的怀抱，她连忙又把孩子往上拢了拢，面上依旧带着笑，“吃饱了那就多歇歇！我已经让人烧好了水，你和永琪洗一洗好好睡一觉也能解解乏。这出远门啊最怕休息不好，现在瞧着没事，就怕心劲一散染了风寒再发起烧来！”愉妃边说边给山眉使眼色，山眉笑着称是，福身道“福晋请。”

永琪摆手让她过去，自己笑眯眯的坐到了愉妃身边去，窈窈手舞足蹈的要往他怀里钻，愉妃瞥了他一眼，“你用不着这个表情的看着我。现在不是如你所愿了吗？我和你那宝贝媳妇儿处的好好地。”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怎么和额娘说话呢！”愉妃狠狠的掐了他一下，“西湖的事情我听说了，她为了救你直接跳进了湖里去。额娘不是那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她对你好，我就对她好。诶呀行了行了”愉妃推阻着永琪，“你也去洗洗去，一路上不知道有多脏呢，还抱着你闺女。”

“行！”永琪掐了掐女儿的小脸才起身，一路哼着歌往里走。

一番收拾妥当已经到了晚上，小燕子抱着从杭州带的礼物拉着永琪进了正堂，愉妃正盘腿坐在榻子上逗着窈窈玩，小姑娘经过了一个下午已经和她熟识了起来，见她进来直接蹦了起来喊着“阿玛额娘！”

“诶呦我的小祖宗！你再摔了！”愉妃连忙搂住她生怕她摔下去，小燕子满不在意的摆手，“没事，一共也没多高……额娘您怕是不知道，窈窈一岁多的时候在角落里趴着玩，天也黑永琪没点蜡烛，累得东倒西歪的倒床上就睡，一脚就把窈窈踹地下去了，哭得她撕心裂肺的这当爹的才看见。”

愉妃已经瞪了过去，永琪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连忙转移话题到催促着小燕子，“你不是给额娘带了礼物嘛！”

“哦对”小燕子赶紧把白玉佛珠手串拿了出来，晶莹剔透的玉被打磨的圆滚滚，一颗颗被红线串起还反着透净的光，愉妃见了果然喜欢的不得了，不用小燕子说自己便带到了手上，“果然还是闺女亲，你最能猜的透额娘喜欢什么！”

小燕子受宠若惊，既意外于她如此接纳自己，也意外于她竟然不再避讳‘闺女’这个字眼，笑得眼睛眯得快看不见，“我……我真是”

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窈窈指着她红扑扑的脸颊笑着说‘额娘害羞了’，永琪嗔怪的打下她的手，“不许用手指着人，没规矩！”

才说完手上突然一疼，愉妃啪的打在他手上，“她才多大，你在这规矩规矩的！”

小燕子噗嗤笑出了声，一大一小两双眼睛滴溜溜的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永琪叹笑着摇头，故意酸溜溜道“去一趟杭州，我这地位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

这下子愉妃也没忍住笑出了声，惊讶的成了永琪，瞧着愉妃眉眼弯弯的样子有些感慨，“额娘，您笑起来真好看。”

“我？我都人老珠黄了”

“那也好看！”小燕子抢先附和着，愉妃手抚着那串白玉珠子点头，“你们都好好的，额娘就高兴了。儿子上进，儿媳孝顺，孙女可爱，要说真有什么不如意的，就是要再有个小孙子就好了。”

“额娘……”小燕子羞的低下了头，永琪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愉妃似乎并不多盼望着一个答案，岔开了话题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说着把窈窈向里抱了抱，“和阿玛额娘说再见！”

小姑娘瓮声瓮气的照做，小燕子啊了一声不肯走，撇了眼永琪示意他开口，“我们来照顾就行，不好再影响额娘休息了。”

“什么影响不影响的，我也没什么事干。你政务繁忙，小燕子也要晨昏定省，得多休息。”

“我们没”

“没有怎么你闺女被踢到床下去了？”

愉妃笑着反问，小燕子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永琪只能跟着尴尬的笑着，愉妃轻轻拍着小孙女劝着他们，“快回去吧，等你们休息好了再好好陪陪孩子。永琪你那腿可要小心别再受了寒，不然老了有你受的！”

她念叨了两句又要躺下，山眉陪着笑引两人出去，小燕子叹了口气把磨喝乐留下无奈的出了正堂，永琪跟在她身后瞧着她的脸色劝着，“睡一觉醒来一睁眼闺女就在你跟前呢。”

“额娘也是疼你”

“我知道”

她翻身躺下，手攥着被子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看了月亮数星星，耳边已经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她烦躁的翻过身看着手搭在自己腰上睡的正香的永琪，气呼呼的绰起枕头想砸下去。

“睡，你还真睡得着！”

可手落下又抬起，永琪一路上注意着换防都没睡个囫囵觉，她也不舍得吵醒他。

最后这枕头还是招呼了自己，捂着脸长叹一声——苍天呐，谁来救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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