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无常

......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站在慕青云的仙府前，自打那日我听孟婆说慕青云飞升，我就一直在仙府等他，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等不到人我就直接来他仙府登门拜访，可一次也没成功，慕青云不是在修炼，就是有事不在，我一直都只当巧合而已，而今天我却第一次感受到作为仙的尴尬，我想此时我的表情一定很滑稽，但是想起过去的日子，我又不确定地问了一次。

“你们仙主说，只要我来，直接闭门谢客？！”

“对，就是这个意思，仙主还是别为难我们了，请回吧。”仙苑门前的仙使不耐烦的催促我离开。

昔日爱人相见不相识也就罢了，直接被闭门谢客这举动，确实是我没有想到的情况，在我印象中，慕青云就算再如何讨厌一个人，也不会如此明确的将人拒之门外。

这可是从百年前就有的习惯，我还曾因为这习惯，以为他对我还是在意的，因为这种恋爱脑吃尽了亏。可现在的我，仍然不长记性，还巴巴的跑到我“仇敌”面前称是故人来访。

此事要是让孟婆知道了，骂死我算是轻的了。我自嘲般地想到。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在人间的二三事，犹记得，自从以兔子形态呆在慕青云身边之后，我便常常趁他午间小眠时化作人形，偷偷溜到大街上。

我虽甚爱人间繁华热闹的地方，常常出去游玩，却也因为不懂规矩，屡次闹出笑话来。

偷鸡摸狗都是小事，无妨被街坊领居当做傻娘，经常拿着石头当珠宝，被骗去花楼以为是去了酒楼，吃了饭就想走，要不是当时楼里有个姑娘护着，我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而最严重的一次，则是我无意间捅破了一大户人家的丑闻，将那将军府庶女与一位秀才的情义说与众人听，结果坏了双方的清白，那姑娘当即自缢，秀才也了无音讯，将军府威严一日间被毁了个干净，我自然也被两家人记恨在心。

而这件事，却也成为了我陨落的导火索。

随后，我就差点被追杀灭口，那时年少贪玩，修行并不认真，修为也没有精进多少，被一个老道泼了一身狗血，却莫名的显了原形。

不过兔子哪里有人跑得快？我自然是被逮到了。哪时我在心里疯狂呼喊慕青云，祈祷他来救救我。

然后慕青云就如天神降临般出现了，那一刻我的心跳也跟着乱了一下。

忍受着皮毛被撕扯的剧痛，我看着那些人狰狞的嘴脸，丑恶有气急败坏的表情，污秽不堪入耳的话语，颇有些想不通。

后来我被慕青云带走说要好好管教。也借着这个由头从那些凡人手底下脱困，我却始终没有想通两个事。

其一是，明明我说的就是事实啊？为什么他们百般阻挠我说出实话？

其二，慕青云几乎从不与这些人打交道，为什么这些在我面前凶神恶煞的凡人，却对慕青云恭恭敬敬？

彼时的我尚未放在心上，只觉得又靠慕青云逃过一劫，他真的好像神殿里有求必应的神。

同时也明了初入尘世间的第一步，凡人，总觉得虚幻才是真实，沉迷于自己与旁人一起编制的五味人生之梦，终身不愿醒来。

哪怕是自己在一旁冷眼旁观自己困于世态中苦苦挣扎，始终不愿打破自己给自己上的锁。

当时的我总是不明白凡人心思如何，而如今，自己也成为当年自己最瞧不起的人。

当我第不知道多少次厚着脸皮站在寒英殿门前，我都在为自己的那所谓的勇气而感到可笑。

诚然，追求自己的心中所爱并无不妥，勇敢的奔向他也并无不妥。

可前提是，慕青云心中的我是否早已无关轻重，亦或者，他只是单纯的不想与我有过多牵扯，觉得我丢了他身为仙主的面子。

我垂头丧气的往花园那边走去，听孟婆说，前些天天庭为了缓和一下近日来沉闷的气氛，特意召集众仙家举办赏花宴，花园里尽是天地奇珍异宝，名贵花卉，原本我素来不爱与天庭众仙打交道，觉得费时费力还费脑子，更重要的是还废仙。

现在看来，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得散散心。

百无聊赖的走入花园，我隐约听见有交谈声，脚下一转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慕青云和他的仙使在赏花.......

哦豁，看来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得一个人呆着，免得出门撞仙。

不过出门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我明白了从做人时就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故人孰轻孰重，是建立在对方认为你是故人的基础上。

我难以描述我心里到底何种感觉，既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又有一种抓到夫君在外乱搞的刺激感。

故人近在眼前，可我的脚仿佛是被钉在了地上半分移动不得，我既想冲出去质问慕青云，又不敢冲出去，畏缩着后移。

不过也对，仔细想想，就算我冲出去，我该说什么？好久不见？近来可好？或是......

你当年为何要背叛我？

可是千年过去，慕青云也不知道轮回了几世，不知道见识了多少人间翻覆，沧海桑田，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婷婉妤妩，不知道当了多少人的儿子、父亲、夫君......

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有一个被他废去修为、抽筋扒皮、拆骨毁灵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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