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山重水复（三）

于无瑕在心中盘算：那三艘大船所配备的皆是最顶级的佛朗机连射炮，一般的海盗船必全然近不了她们的身。但’老海鸥’何其老道，若非情况确切无疑，他又怎会冒然遣人去给张小二送信？

于无瑕脑中思绪万千，但有一点她十分确定：明日定要去醉仙居见’老海鸥’，只不过共商的不是如何给江一清点颜色瞧瞧——眼下她已无暇去找江一清的晦气，海鸥商队的去从才是重中之重！

一旁玉竹见于无瑕自展信后就一言不发脸色煞白，心中料定必不是什么好消息，故过了良久才小心翼翼问：“小姐，信上说了什么？”

于无瑕没好气地将信递给玉竹：“你自己看。”

玉竹平日伴小姐读书，大字也认识不少，取过信一观亦是脸色大变：“小姐，这，这三艘大船的货可几乎是你的全部家当了！”

于无瑕苦笑了一下：“谁说不是？唉，我这几年可算白干了！”

玉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小姐以为，可还有转机？”

于无瑕低下头，从身旁随手抓起一块鹅卵石，那石头光滑圆润，拿捏于掌中颇为适手，却偏生她心中乱如一团麻：“若有奇迹，或有转机。”

玉竹听于无瑕这么说，心中也凉了大半，可也一时寻不出什么词儿来安慰她，只好顺口胡说一通：“小姐，你也别太伤心了，宋代有个姓杨的大诗人不是说过：千金没了还会回来的吗？”

于无瑕本心中郁结，听她这么张冠李戴，颠三倒四，竟不知怎么的心下一动：是呀，当年自己不也白手起家，一无所有，仅三四年时间，她就将商队的生意从福建扩张至琉球乃至瀛洲，如今看似失去一切，实则不过回到原点罢了，自己既能做到一次，那再来一次又有何妨？这么一想，她不由大笑出声：“玉竹你说的对！哦，又不对！”

玉竹给于无瑕说得一头雾水：“小姐，什么对又不对的？”

于无瑕站起身，手指在玉竹额头上一点：“你呀你，那是唐代的李青莲说的：千金散尽还复来！我几日不教你读书，你可将学的全还给我了？还是，你故意说错逗我开心？”

玉竹不好意思一笑：“呀，小姐，给你识破了......”

于无瑕皱皱眉：“不，不，不，我看你是真不知道！”边说站起身，一把拉住她的袖子：

“走了，跟我回去读书去！”

玉竹一听“读书”二字，顿时哭丧了脸：“小姐，这么晚了，不如洗洗睡了明日再读？”

于无瑕不由分说：“古人称这为秉烛夜读，你还不来给我红袖添香！”边说将手中鹅卵石往池中扔去。

一圈圈涟漪漾开，摇碎一池明月，在何华眼中波光粼粼，令原本沉寂的水光月色瞬间平添了两分活泼，一如方才缭绕在一水之外的那女孩子的笑声，爽朗，明快，那是要如何少不更事才能笑得如此纤尘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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