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天川市舶（一）

从码头下去，一行人又顺路进了一旁的市舶司。

名义上是市舶司，实则并非明政府官方所设衙门，却为大佛郎机所谓“总督府”治下所设的一座“交易所”!

既非官府，又设在天川这“名不见经传”之地，所以这交易所同于无瑕所见过的市舶司也实属不可同日而语!

其实于无瑕所见过的市舶司也不过只有泉州府的那一座，唯一出海所见的那座淡水交易所，亦如她当下所见的这一座天川交易所：

天川交易所设在离码头不远处的一座大教堂的辅楼中，甚至连一个独立的处所也没有!以至于那一头出出入入的皆为虔诚的信徒又或清贫的修士，这一头进进出出的则为腰缠万贯的商人!

泉州府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教堂，故于无瑕也深知教堂是做什么的，只是她不确定，将这世间最世俗之处置于这世间最脱俗之地，确定那一股子铜臭味真的不会熏到他们高高在上的上帝或圣母吗?

走进交易所，眼见在原本应该供奉神器或是圣物的长桌上，现下却放了来自海外的罕见珍品：南洋的金珠，暹罗的翡翠与锡兰的软玉；爪哇的肉桂，天竺的葛粉与雅典的紫苏；甚至还有不知来自欧罗巴哪一国的红葡萄酒、白葡萄酒……

这些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的交易品，在泉州府的市舶司也罕有踪迹，唯有地下交易的黑市才偶有那么一些，可物以稀为贵，这些交易品所出的，往往也是令一般人望而生畏的“天价”!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于若瑜一定要拿下那个西域商人的红酒生意的原因之一!

可这些在泉州府难以得见，就算得见也令人难以高攀的天价货品，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天川，在这“惨不忍睹”的小交易所中，其价，却并没有那么令人退避三舍。

于无瑕不禁开始盘算，若将这么些货倒卖去泉州，别说十船，就是一船也比得上跑好几次日本或琉球!她亦这才真真切切体会了卡罗琳娜先前所说的“油水足”的内涵!所以——于无瑕不觉瞄了一眼于若瑜：若非这大鱼头在场，她一定会毫不犹豫与卡罗琳娜签个准予在澳行商交易的协议，将泉州的茶叶、丝绸等倾销到澳门，再从澳门倒卖一堆香料与珠宝到泉州。不说干一年，就是干一个月，估计就够她躺平好几年的了!所以——于无瑕又不由瞟了于若瑜一眼：这大鱼头莫不是个“大傻子”？江一清都主动说要跟他“勾结”了，他应允一下会死?脑子坏了要么!

于无瑕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统统落在了卡罗琳娜眼中，她一眼看穿了于无瑕的心思，更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

“如何?于小姐，见了这些货物，是不是有如见了一座座金山银山?”又顿了顿，别有意味一叹：

“只可惜，于小姐并不行商……”卡罗琳娜这一席“爱莫能助”的言语更令于无瑕如隔靴搔痒，恨不得一脚把于若瑜踢到爪哇国去，对卡罗琳娜说一句：

我们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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