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幻梦迷离（三）

众人的催促声、脚步声与金属的碰击声和水流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莫名诡异的声响，似一声声鬼哭哀嚎伴了苍白惨淡的月光从窗外倾泻而入，流成一条广阔渺茫的长河，与方才梦中的景象多么相似.....

“看到头了！”

“出来了！夫人，出来了！”

“是个小公子！小姐，您看，是个小公子！”

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漆黑的夜，一瞬间驱散了彼时魑魅魍魉的高呼与低吟，眼前翻腾滚动的惊涛骇浪亦顷刻间幻化成了散落在天幕上的银河。

秦若初勉强睁开微合的双眼，只见张妈把擦洗干净的婴儿用襁褓包好送到她的面前。孩子圆圆的脸蛋仿如一块纤尘不染的羊脂白玉，在月光的映照下愈显皎洁明媚。且不说张妈，却是那些经验老道的婆子们也从未见过生的如此清秀白净，皎洁明媚的婴孩！这孩子长大了，可不是一位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吗？秦若初虽已疲惫不堪，但眼见自己的儿子如此风神秀逸，水月观音，也仿佛一时间忘了所有的痛苦与绝望，微颤的手轻轻抚上婴儿柔嫩的脸，口中喃喃：

“这孩子如美玉，就叫‘若瑜’吧.....”言罢手渐渐无力垂下，一旁婆子突然大呼：

“不好了，夫人，夫人流血不止！”

“快！拿药来！快止血！”

“不行！止不住，这是血崩！是血崩！”

“小姐！小姐！”张妈闻言猛地握住秦若初的手，“小姐，不要啊！小公子不能一出生就没了娘！小姐！小姐！”

耳畔的一声声呼唤，远的有如来自遥远的天际，唯有一阵阵隆隆水声在身旁惊天动地，梦中那艘诡异的小船在脚边随波涛一晃又一晃，船舱中，一个手执灯笼的黑衣人行出。河面上疾风骤起，幕天席地，可黑衣人手中那盏烛火却纹丝不动。

秦若初只觉好奇，欲上船一看究竟，却是手上一凉，有谁生生拽住了她，不让她上去一步。她一回头，见又是那金发乌眸的小孩，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她，深不见底：

不要去，跟我来。

又是这孩子，为什么它不让我去河那边？秦若初心中寻思，那孩子已不由分说将她从水中拉扯上岸，秦若初这才发现，方才那河水分明已没过了她的腰。

快走！不要回头！那小孩拉住秦若初的手一路朝反方向飞奔，秦若初也不知它小小年纪，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

“我不认识你，你究竟是谁？”秦若初忍不住问。

孩子突然停了脚步，回过身：我是无瑕。你马上就认识我了。旋即对她粲然一笑，那笑如漫天春光，遍地春意，刹那间照亮了秦若初的世界，令她重返人间。

秦若初仍在昏沉之中，隐隐约约听有婆子惊呼：

“血止住了！血止住了！”然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一时动弹不得。

自古女子怀胎生产最是凶险，无异于到鬼门关前走一遭。张妈方听几个婆子连呼血崩不止，原以为小姐凶多吉少，谁知屋外突然一道异光闪过，小姐竟奇迹般止住了血，却不知是哪位菩萨或仙人正巧路过，大发慈悲救了她一命。张妈忙反身朝那异光闪过之处就地三拜九叩了一番，又回至秦若初床边，见她已慢慢睁开了眼，心中又惊又喜，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惊喜过度，竟一时说不出话，还是秦若初先开了口：

“张妈，我渴......”声如蚊蝇，气若游丝，可张妈见她止了血，睁了眼，说了话，且神志清楚，心中也终略略定了定，从旁取了茶碗来，喂她喝了两口温水，这才发一语：

“小姐，你刚才可吓死老奴了！幸好，现在大安了！”

秦若初费力勾起嘴角笑了一笑，却听下头伏在被子里的婆子惊呼一声：

“老天，这，这儿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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