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惊天真相

满头红发的人无法支撑地跪倒在地，一口口鲜血吐出，透过手指的细缝渗出，滴答落地，如针般颗颗扎入泽拉斯的心底。

气氛仿佛凝固了。座上的人们都灰白了脸色，天蛇夫人更是颤抖了手指。台下的市民们则面面相觑着，一头雾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女人是谁？好强大的样子！”“天啊！她就这么冲上去，都没人拦她吗？”“盟主……盟主大人……怎么感觉好像变了？”“啊！同那个女人好像！这是怎么回事？”台下的市民们无法阻止自己的窃窃私语，耶里梅斯也无法阻止自己嘴角处不断滴淌的血液。生生地擦去那一缕缕血红，耶里梅斯最终抬起了眸，异色的诡秘双瞳直直望向凯兮，冰冷冷地。

伊洛维奇此时也是一脸迷茫。他怔怔地看着不知为何变了模样——还同凯兮如此相像的耶里梅斯，张了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最后没想到还是要我来帮你来收拾残局啊，”这时，凯兮回过了头，眼带轻蔑地俯视着伊洛维奇。“我亲爱的哥哥。”

此话一出，台下的交头接耳声愈加地大了，座上人们的脸色则彻底地暗了下去。这时，“噔噔噔”，天蛇夫人提着长裙跌跌撞撞地跑下来，跑到耶里梅斯身边，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耶里梅斯的脸上顿时飞出一道红印，嘴角的血又冒了出来。台下的市民们顿时吓得噤了声，台上的耶里梅斯则别着头，缓缓移过眼珠，红色的眼珠没有神采，却仿佛诡异地在看着她般地，令她脚底生寒，却依旧止不住满心满怀直冲额顶的情绪:“是你！是你这个孽障！”天蛇夫人突地用力掐住耶里梅斯的脖子，耶里梅斯闷哼一声，嘴角又涌出了些许血沫。

“你把我的梅儿藏到哪儿去了！你说啊！孽障！！”夫人已经彻底歇斯底里了，她尖叫着使劲掐着耶里梅斯的脖子，却又被狠狠地打开了手。

“梅儿？你的梅儿？”耶里梅斯几近疯狂地望着天蛇夫人，望着他的这个令人作呕的母亲——“哈哈哈！你别想再见到他了！他早就死了！五十年前就死了！死得一点尸体都没留下！”满意地看着天蛇夫人的脸色愈加苍白，一双保养细致的手剧烈颤抖，原本还算风韵犹存的姿色顿时就像老了几十岁般的衰弱，耶里梅斯品尝到了一丝复仇的快感。

“你，你，你——”夫人颤抖地指着他，忽然两眼一翻，身体一歪，就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顿时有许多先前紧跟着她下来的侍女一边尖叫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扶起夫人，而耶里梅斯则坐在地上，至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着。

“你……”伊洛维奇早已爬了起来，用疑惑而诡异的目光打量着他，试探着问道:“你究竟……是谁？！”

耶里梅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撩开自己纤长的，遮挡住左眼的刘海，露出那只丝毫不正常的红瞳，旋即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不是耶里梅斯，耶里梅斯这个和那个女人一样虚伪的人，早就被我杀得一干二净，连点血都找不到了！”

他捂着身上的伤口，一步步地朝伊洛维奇走去。见他这副模样，伊洛维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而凯兮则依旧屹立在前方，同样目光灼灼地望着耶里梅斯。

“至于我的名字——”这个名字，自他进化后，就从未被人唤过……从……未……

“就叫，缪斯！”在脱出口的那一瞬间，耶里梅斯——不，那个所谓的缪斯，即刻感到了如释重负。

终于，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是秘密；终于，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再需要他去承受，尽管，他要付出的代价，更加惨重。

他叫缪斯……叫缪斯……从来不是什么耶里梅斯……亦从来不是什么二少主……

凯兮微微挑了挑眉。果然是她的本体，不过，为什么……

她好奇地走到缪斯面前，弯下腰挑起他的下巴，血红色的媚眼眨了眨。“哎～果然是本体呢，但是……为什么会是男孩子呢？”

缪斯冷冷地望着她:“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嘛～不过没关系，”凯兮笑着收回手，眨了眨眼，道:“你已经是失败者了不是吗？”

闻言，缪斯垂下了眼睑。很快，他便微微转过眼珠，看着那些士兵渐渐靠近，座上的原本属于他的臣子们的表情也渐趋冷漠。

伊洛维奇则也站了起来，拍干净身上的灰尘，努力掩饰先前的狼狈。看着那七个呆在原地脸上表情各异的魔将，伊洛维奇微微扬起下巴，平着声音道:“七魔将怎么还待在原地？本王命令你们，立刻将耶里梅斯少主押往监狱！这可是你们的职责！”

听罢，杰洛里握紧了长枪，不顾一切地想要怒骂道:“你这不顾手足亲情的——”还没骂出来，昆仑就捂住他的嘴，用焦急担忧的目光望着他。

杰洛里很快反应过来了过来，他咬住下唇，死死地瞪着伊洛维奇，最终埋下了头。其他魔将也表情黯淡，泽拉斯更是面如土色，握着长枪的手颤抖不已。

伊洛维奇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杰洛里:“怎么，盟主的话你也敢不听？天蛇七魔将的使命你都忘了？你是想以下犯上，陪你的前盟主大人进监狱了？”

杰洛里的唇颤抖着，他怒视着伊洛维奇，但很快，他的目光便被昆仑给挡住了。“……盟主大人，”昆仑深深地低下头，抱拳，行礼。“属下……遵命。”纵使心中有千万个不愿，昆仑却也明白，只有向他卑躬屈膝，才能保全他的弟兄们的性命。

“大哥！”杰洛里疾呼道，眼眶已经发红。

伊洛维奇感觉扬眉吐气了许多。先前在昆仑撞一鼻子灰的痛恨此时得到了极大的抚慰，他走到昆仑面前，下巴一抬，嘴角一扬:“昆仑将军明白就好，现在就去吧！”说着，他的眼珠子往后一转，意思非常明显。

士兵们渐渐围了上去，将失败的前盟主围住，却慑于他曾拥有的地位，不敢对他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情。昆仑率领着六魔将，踏着沉重的步伐向曾经的盟主走去。士兵们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道，那个从未见过的盟主就这样显露于他们眼前。

一头红发凌乱地倾泻于地，纤长的刘海半掩住红色的左眸。头顶一对猫耳微微下垂，嘴角的血红早已不显得格格不入。此时此刻的他两眼无神，静静看向他们的目光里有一缕淡淡的迷惘。

昆仑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然后，深深地鞠下了躬。“抱歉，盟……耶里梅斯少主，失礼了。”

耶里梅斯——不，缪斯静静地看着他，唇角上扬起一个惨然的幅度:“不必，是我让你们为难了。还有，我叫缪斯，不叫什么耶里梅斯。”

昆仑闭了闭眼。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他微微使了使眼色，剩余的魔将们便围拢来，将缪斯包起来，然后靠近……

这时，一个红蓝相间的身影，沉默地站在了缪斯的面前。

缪斯下意识地抬头，只见那红发黄眸的盔甲男子，正屹立在他前方，好像一座永不坍塌的塔。

对于他的出现，昆仑一点也不意外。“泽拉斯。”

泽拉斯没有出声，只是默然地挡在他的盟主面前，护着他。

昆仑微微暗了暗眸。“泽拉斯，我曾说过，让你记住我们的使命。”

泽拉斯毫无惧色地对上大哥的眸子，对上他身后伊洛维奇的眸子。“我记得。只是我的盟主，永远都是我的缪斯少主。”

缪斯抬头看着泽拉斯高大的背影。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悄入心田。泽拉斯……

只是我们的缘分，也许……到此为止了罢。

闻言，伊洛维奇冷哼一声，道:“你最好擦干净眼睛看看清楚，现在到底谁是盟主！盟主的命令也敢违抗，我看你是活得腻了！”

泽拉斯冷眼相待，甚至往后虚跨一步，右手按住剑柄，做出了战斗的姿态:“我从未承认过你是我的盟主，我的盟主只有一个，谁敢动他，我泽拉斯便与谁为敌！”以天为证，以地为鉴，面对黑压压扑来的势力，泽拉斯发出悲愤的呐喊，许下了惊天地泣鬼神的誓言。

伊洛维奇怒喝道:“这种不忠之人，有何资格担任七魔将之职，有何资格被称作骑士！来人，给我把他一起——”

“够了！”这时，泽拉斯身后一直沉默不言的前盟主喝出了声。泽拉斯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他的盟主正缓缓地站起来，将喉中涌出的鲜血咽下，脊梁挺直，丝毫不见先前的颓败之色。

微风轻起扬起他纤长的红发，头顶绒绒的猫耳招摇着，仿佛丝毫不顾主人的心情。“盟主……”“你若还当我是盟主，”缪斯直视着泽拉斯，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即将没落的温柔。“就让开吧。”

泽拉斯的瞳孔骤地缩小。“不，我不会——”“身为七魔将之一，你就应该听从盟主的命令。”缪斯硬了声音:“让开。”

泽拉斯咬住下唇，按住剑柄的手愈紧:“盟主……”

“让开！”缪斯喝道。

泽拉斯狠狠地低下头，有什么晶莹的东西从眼角滑落。他按住剑柄的手松开了，身体却依旧站在原地，屹立不动。

“泽拉斯……”其余六魔将都神情复杂地围着二人，没有一人动弹。

直到座上的几个属于天蛇皇族的德高望重的臣子从座上下来，站成一排，冷冷地望着缪斯。“米奥你好生大胆！竟敢谋杀正统继承人，篡夺盟主之位！你可知这是死罪？！”

缪斯瞥了他们一眼，冷笑道:“总比起在你们这些伪君子的压迫下死去要来得舒坦！”

听罢，其中有个脾气较急的，直接就怒了，指着他的鼻子喝道:“你这孽障，简直是阴魂不散！还敢自称盟主？！七魔将你们怎么还待在原地，给老夫把他押进监狱！”

伊洛维奇趁机命令道:“你们还待在原地做什么？立刻把耶里梅斯少主押进监狱！”

六魔将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昆仑走到缪斯身边，默然地将前盟主的双手制住。至始至终，缪斯都没有出声，只是用平静的眼光注视着昆仑。

泽拉斯则站在原地，眼眶红肿，泪流不止。“盟主……大哥……”“泽拉斯，你是天蛇七魔将。”昆仑默默地捆住缪斯的双手。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身为天蛇七魔将之首，要想保全他的兄弟，他别无选择，哪怕就在几天前，他还那样护着他。

泽拉斯紧紧握住了拳。看着他的盟主被一群士兵们簇拥着缓缓走向那个黑暗的地方，泽拉斯几乎不能控制住自己。那一瞬间他看到缪斯微微回过头，那最后的一瞥里是温柔是无奈是怅然若失是遥遥无期是渐渐放大的绝望。

“盟主，盟主——”他嘶吼着想要冲过去，却被士兵们拦住。他挣扎，腰间的佩剑哐当坠落于地，他都无心再去在乎。

“盟主——”他叫着，凄惨无比地:“盟主——缪斯，盟主——少……主……”

无尽的悲伤与回荡的哀鸣交融，汇聚，最终飘散于天地间。

……

“……为了找到盟主，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进入了关押盟主的监狱。但，我也只看到了他一眼。”

“他让我走，让我离开天蛇星，因为伊洛维奇很有可能对我不利。我知道只凭我一人之力救不了他，便只好遵循他的话离开了天蛇星，然后来到了这里。”

“……但，我绝不会放弃我的盟主。身为骑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绝对的忠诚。我忠诚于他，我不承认伊洛维奇，我也绝不会丢下他在监狱里，一个人孤苦无依。”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只有一个请求，就是——”泽拉斯深深地低下头，抱拳，身上戴着的骑士的铠甲泛着冷凝的光泽。

“拜托你们，拜托战神联盟，救救盟主。”

“……”雷伊显然还没能反应过来，他对于盟主的身份依旧存有疑惑:“你的意思是……耶里梅斯并不是耶里梅斯，而是另外一个人……？”

泽拉斯点头道:“嗯。”

卡修斯则是一脸懵懂，呆呆地问道:“耶里梅斯……？”

盖亚瞥了卡修斯一眼，解释道:“先前你还昏迷着的时候，我和雷伊听说瞳之神能可以净化邪灵能量，就去了天蛇星找盟主耶里梅斯，当然他没法净化，我们才去找了谱尼。”

卡修斯这才懵懵地点了点头，而雷伊则继续问道:“那，我们有什么能够帮助你的，泽拉斯将军？”

泽拉斯回道:“盟主被关押在天蛇监狱里，而我因为背叛与出逃，已经失去了天蛇星七魔将的职位。所以，我们只能秘密潜入，我在来之前，画下了天蛇监狱的地图，”说着，泽拉斯便从内包中取出了一卷羊皮纸，“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方便许多，也有把握许多。”

雷伊接过地图，打开，细腻的线条呈现在眼前，很好地体现出主人细致入微的性格。“嗯，不过……我们能和他们和谈吗？”不论怎样，雷伊尽量地想要避免流血冲突。

泽拉斯抬起眸子，深深地凝望着他，道:“他们不会把盟主交出来的。盟主虽说曾经也是三少主，但因为血统不纯，实际上比二少主地位低，盟主杀了二少主，就是犯了死罪，更何况盟主还输了比赛，伊洛维奇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一个死囚的……”复又深深地埋下头，泽拉斯低着声音说道:“三天后，就是盟主被处死的日子……我求求你们，救救盟主，救救他吧……”身为一个身份不低的骑士，此时此刻，为了他的盟主，泽拉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说出的是以往从未想过的“求”。

雷伊一惊，连忙扶起他来:“不用这样的，将军，快起来！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泽拉斯依旧低着头，他的声音已经带着些许的哽咽:“谢谢你……雷伊，谢谢你们……”

盖亚虽然对天蛇一族尚抱有仇恨，但鉴于之前对耶里梅斯的比较好的印象，还有泽拉斯先前的讲述，他对于缪斯的看法已经由左看右看都不顺眼变为了有一丝好感，因此，他也站在泽拉斯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别太担心了兄弟，我们会尽力的。”

卡修斯也赶紧围过来说:“对啊对啊！泽拉斯你就放心好了，我们一定可以救出盟主的！”

看着这心地善良的三人，泽拉斯心底里的悲痛终于舒缓了一丝。他擦了擦发红的眼圈，发自内心地感谢道:“谢谢你们，实在是太谢谢你们了……”

雷伊微笑道:“不用谢，这是我们的职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研究一下地图！”说着，雷伊就迅速走到桌前，将地图平铺在桌上摊开，其他人也都很快地围了上来，看着这张做工细腻的地图，都在心中暗暗感叹泽拉斯的细心与努力。

正要张口时，雷伊突然感觉身边似乎少了一个人。他回头一看，只见瑞尔斯还远远地站在沙发旁边，神情有些颓丧。他下意识地张嘴想要喊他，脑海里却猛然闪过什么，让他张开的嘴默默地又闭上了。

可这样的神情，似乎被瑞尔斯看在了眼里。他猛地转过身，口中冷冷说了一句“抱歉失陪了”，就推开卧室的门重重关上，发出“砰”的声响。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还是盖亚最先反应过来，对着众人急急地说了一声:“你们等下我去找我哥”后，便也站了起来，迅速跑向瑞尔斯的临时卧室，打开门跑了进去，很快门也被关上，只是这次声音小了许多。

泽拉斯在愣了一会儿后，就明白了为什么而沉默不语。卡修斯与雷伊也是如此，而雷伊的心中也明白，尽管瑞尔斯与盖亚心中有一个难以解开的结，但人多力量大，想要更有把握地潜入天蛇监狱，救出缪斯，还是更需要瑞尔斯的一臂之力。

三人面面相觑，旋即又都低下了头。听着房间里传来的渐渐激烈的争吵声，三人的心情都渐趋复杂。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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