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无怨无悔

“我们老大这次的目标，也是无尽能源。”在尤尼卡准备的房间里，吉约枕着一只手，叼着烟头，懒洋洋地说道。“当然，我也想要这个东西……”话锋一转，他的眼睛陡地微微一亮:“不过呢，我感觉，组织里先前的老二将军，似乎也想自己干番大事呢。”

尤尼卡看着吉约，红色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吉约将军，你们组织的老二将军和我们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吉约得意地笑了一声:“现在赛尔号更是在使劲地寻找解除无尽能源污染的方法，而老二将军又想独吞他从赛尔号抓来的一个身份不低的俘虏。听说总是奉命行事的老二将军，做出这番事来，是想干什么呢？”

尤尼卡想了想，随即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的那个老二将军也想打无尽能源的主意？”

吉约笑着打了个响指:“答对了。所以啊，等到他对无尽能源出手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他伸出手，做出一个“咔嚓”的姿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尤尼卡立刻就明白了吉约的意思，露出了心领神会的一抹笑。“那么，吉约将军，”他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好似狡猾的野兽:“战利品怎么分，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了，”吉约笑得阴气森森，如同分赃的商人:“你一半，我一半。”

尤尼卡狡黠地露出了一口白牙:“那就等那一刻了。”

吉约笑道:“嗯哼。”

一人一精灵坐在圆桌前，相视而笑。他们看着彼此，笑着望进彼此眼底里浅藏的阴谋里。

……

将吉约和他的一帮海盗跟班送走之后，尤尼卡正准备回房间，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从他身后徐徐传来:“……哥哥。”

尤尼卡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他便侧过头，一双红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耐烦:“干什么？”

在他身后站着的，分明就是布莱克一直都在等待的那个人——尤米娜。而二十年过去，她的面容变得成熟了，着装也变得庄重正式了许多。紫色的鱼尾裙将她姣好的身材紧紧勾勒而出，高跟鞋为她增添了一丝优雅庄重的气质。同色的泡泡长袖是雍容的象征，胸前开襟内露出的酥胸更是令人呼之欲出。不仅如此，她的那张脸，尽管依旧精致，却再也没了二十年前那天真活泼的机灵色彩。

尤米娜缓缓地抬起头，凝视着哥哥的面容。“哥哥，你又和海盗他们见面了。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哥哥你最好还是别再和他们联系了。”

“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尤米娜？！”尤尼卡看起来已经完全没了二十年前那般关爱妹妹时的温情，他对着妹妹怒吼，就好像在和毫无干系的陌生人那般。

尤米娜的手不易察觉地握紧了袖口。“我不想看到哥哥你，一点点陷入深渊……”她咬住薄唇，被咬的地方泛着哀伤的白。“哥哥，无尽能源不属于我们，不要再去争夺它了——唔！”“我这二十年来，日日夜夜想的便是把无尽能源夺来，献给主人，你却叫我放手！你不懂！贱/人，你根本就不懂！”尤尼卡提起尤米娜的衣领，尤米娜仰着头，一双宝蓝色的美眸无神地望着她的哥哥。她不懂，她有什么不懂的呢？

“只要我将无尽能源献给了尊敬的主人，他就将赐予我无穷无尽的力量！”尤米娜绝望地看着，看着她的哥哥眼里，燃烧起无法理解的疯狂。“到那时，我就可以成为宇宙里最强大的精灵了！头发长见识短的精灵，懂个什么！”尤尼卡将尤米娜毫不留情地用力掷在地上，尤米娜摔在地上，抬起头，无力地望着哥哥。“你疯了，为什么会这样，哥哥……”

“够了，尤米娜，我告诉过你，我不是你哥哥，我根本没有妹妹，在之前我根本不认识你，别再叫我哥哥！”尤尼卡再度狂躁起来，他愤怒地吼叫着，不断摔打房间里的器具，在尤米娜宝蓝色的眼睛中，倒映出无数摔破的碎片。

直到尤尼卡平息了内心的狂躁气息，他才气冲冲地离开。只剩下尤米娜，静静地坐在地上。半晌，她才缓缓从衣服里拿出一枚印章。深灰色的印章上，刻着一个依旧清晰的“莱”字，二十年来，在她精心的护理下，这个“莱”字依旧清晰，一如二十年前那般，仿佛还带着他的温度。

她垂下头，将冰凉的印章紧紧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颗颗晶莹的泪珠自其间抖出，滑落，然后跌碎于地。

“布莱克……莱……”她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在脑海中幻想着他温暖的拥抱，他好闻的薰衣草香，还有他宠溺的吻。

已经二十年了，你还好吗？你还是如二十年前那般俊朗而美好吧，而我，堕落为邪恶四灵的我，也许，早已没了站在你身边的资格罢……

听说海盗，是早与邪灵组织合作了的……而与海盗合作了的我们，也将成为你敌对的那一部分了吧……

但我，还是想要等你……呐……布莱克……我相信你是最遵守诺言的……你也一定在等我吧……

二十年的离别，二十年的等待，二十年的思念，二十年的沉淀，无人能知，重逢的那一刻，将会是何模样……

缓缓擦去眼角泪珠，将印章小心收回，尤米娜缓缓站起，脸上的表情渐趋淡漠。无论如何，她是邪恶四灵之一尤米娜，她不能露出自己的弱点，她的使命，亦还未完成……

她与另外两个精灵——巨石灵兽和帕罗狄亚会合之后，便在尤尼卡的带领之下，离开了这颗星球，一如既往地。

只是一旁的树林里，突地钻出一个生着蓝色短发的脑袋，他全黑色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

邪灵组织。

一向安静的走廊里，此时此刻更是透着令人胆寒的诡异。一扇白色的门后，有一个黄发的人儿，正颓丧不安地站在外面，靠着墙壁，一双金色的，充斥着担忧的眸子直直地望着那扇门。

他的眼睛里带着血丝，显然是许久未曾合眼了。他焦急的模样似在等待着什么，门内的东西已然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也因此，他才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顺着走廊，缓缓走过来的小小身影。

是威恩，他正穿着灰红色的常服，朝着黄发的人儿走去。然后，他停在了他的身边，仰着头，默默地望着他。

他记得，在卡洛斯叔叔和艾文叔叔离开去做任务之前，他曾问过卡洛斯叔叔:“卡洛斯叔叔，你和艾文叔叔出去做什么呢？”

当时的卡洛斯叔叔，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就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然后，他蹲下身，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脑袋。“去找一个人。”

“找谁呢？”

“去找恩恩的妈妈。”

“妈妈？”

“嗯，恩恩不是一直想见妈妈吗？”

“卡洛斯叔叔认识妈妈吗？”

“当然认识。”

“她一定很漂亮吧？”

“嗯……很漂亮。”

“嗯……”然后，他就不再说话，只是走过去，靠在卡洛斯叔叔的怀里，小小的手臂抱住卡洛斯叔叔的脖子。

卡洛斯叔叔则是很宠溺地摸摸他的黑发，然后松开他，站了起来。

“等我回来，恩恩。”

他记得他当时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然后，他目送着卡洛斯叔叔和艾文叔叔离开。

然后，他们再回来的时候，是艾文叔叔抱着卡洛斯叔叔跌跌撞撞地跑回来的，他在歇斯底里地叫喊。而他怀里的卡洛斯叔叔，气息奄奄，他的肚子上有一个很深很深的洞，正流着血。

然后，就是艾文叔叔将卡洛斯叔叔抱进面前这个房间里。

然后，就是艾文叔叔保持着站在门外的姿势，站了很久很久。

威恩默默地将头低了下去。然后，他慢慢走近艾文，伸出手，缓缓拉住艾文的手。

艾文怔了怔，然后侧过首，看见了身边的这个矮矮的人影。“是你，小兔崽子，又怎么了？”虽然语气还是不好，但是却透出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深深的疲惫。

威恩沉默了一会儿。“……对不起，艾文叔叔，”半晌，他才小声地说:“如果不是我，卡洛斯叔叔他就不会……”说着说着，小孩血红色的眼睛里就冒出了泪花，只是没有哽咽。

艾文怔怔地看着威恩。就算他脾气再暴躁，他也不会对一个小孩子撒气，更不会对大当家大人的心肝儿撒气——更何况，这个心肝儿还沉默地流下了眼泪。

“——这不是你的错，小兔崽子。”最终艾文还是开了口，然后任由孩子将自己的手指紧紧握住。

孩子的手很凉很凉，是因为他邪灵暗影的属性特征吗。

直到面前的门缓缓敞开，两个精灵的眼睛才随之微微一亮。

……

艾文愣愣地看着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正紧紧闭着双眼，左手还吊着点滴的卡洛斯。在他的印象中，卡洛斯总是温和而不激动的，他身体很好，几乎从不生病，从未有过这样无比安静而虚弱的样子。

他慢慢伸出手，握住了卡洛斯的右手。他的手也很凉，一直都很凉——作为纯暗影系的精灵，他的身体从没有过暖和的时候。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因为暗影的属性，才会无人愿意接触。

他拿了一个板凳，坐在了卡洛斯的床边，然后握着他的手，垂下头，趴在了卡洛斯的床上。威恩见艾文叔叔将头埋进了手臂间，便也乖乖地坐在了医生护士已经为他准备好的座位里，静静地等待着。

而艾文，在等待卡洛斯苏醒之时，也在默默回想着过去。

是什么时候呢？很早了吧，他们很早就认识了。起初他们是一同流浪在各个星球的，途中发生过不少事，譬如在路上捡到个银发红眸的孩子什么的。后来他们被大当家大人收留，发誓永远效忠于大当家大人。然后就又过了很多年，在这些年里，他们都是协助彼此，支撑彼此的好兄弟。

是什么时候，他对大当家大人的感情变质，而卡洛斯对他的感情亦变质了呢？在他用仰慕的目光偷偷望着大当家大人的时候，卡洛斯亦在用深深的目光侧首望着他。这几十年来，都是这样过去的吧？

直到二十年前卡洛斯终于对他表白了心迹，那时的他亦震惊亦惶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幸那天过后他们之间相处还不算尴尬，只是那天的事情，总归让一切显得不自然了那么一些。

但这几十年来，卡洛斯的所作所为一直被他看在眼中。卡洛斯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尽管性别并不是精灵繁衍的阻碍，但同性之间的特殊感情还是会让大多数正常精灵感到怪异，也因此，他也对自己感到一丝自弃；但是，同是一份子的卡洛斯能够包容他，给他以安抚，使他平静……

多少年来，他们一直都在一起，无论是以，什么关系……

他们，都在……

“唔……”这时，卡洛斯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将艾文从回忆中唤醒。他猛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床上的卡洛斯。此时此刻，卡洛斯竟醒了过来，虽然看上去还很虚弱，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紫色的眼睛，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卡洛斯？”艾文应声抬头，呆呆地望着床上的卡洛斯。“你……醒了？”

“唔……不然呢？”卡洛斯眯着紫色的眼，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你在……等我？”

艾文却是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抬着头，怔怔地望着他。

“——卡洛斯叔叔？”这时，另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床前传来，卡洛斯抬起头，只见小小的威恩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然后颠颠地跑到了卡洛斯身边。

卡洛斯从被子里伸出手，摸了摸威恩毛茸茸的头顶:“是你啊，威恩？”“卡洛斯叔叔……疼吗？”威恩仰着头，一双红红的眼睛关切地望着他，湿漉漉水灵灵的。

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卡洛斯心里顿起一股暖流:“不疼了。”“……都怪我，卡洛斯叔叔才会受伤的……”威恩默默地垂下了头，抿着一双形状姣好的薄唇，两眼里有水光闪动。

卡洛斯怔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威恩的意思:“这不是你的错，恩恩，不怪你。”眼睛余光瞟到艾文眼里的小小不满，再瞟了瞟挂在墙上的钟，卡洛斯便笑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恩恩，你该回去了，大当家大人会担心你的。太担心你，就会睡不着觉的喔。”

威恩眨了眨眼，回过头看了看钟，感觉卡洛斯叔叔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那，卡洛斯叔叔，一定要好好养伤啊。”“我会的，恩恩别担心，快回去吧。”卡洛斯微笑着，看着孩子转过身，又依依不舍地回眸望了他一眼，然后才颠颠地离开了。

直到小孩离开，艾文才哼了一声:“你还真是敢说，要是大当家大人知道你这么说他，非把你活剥了皮不可——而且这小兔崽子，简直是打扰我俩的独处时光。”“噗”一听到艾文的抱怨，卡洛斯就忍俊不禁:“那也是为了哄恩恩啊，而且艾文，你这是吃醋了吗？”

“！谁会吃醋！我就是觉得这小兔崽子纯粹浪费时间而已！”艾文立刻就炸毛了，这傲娇的模样在卡洛斯看来异常可爱。于是他只是抿着唇笑，笑得淡然。

看着卡洛斯这样浅的笑容，艾文却是慢慢怔住了。他还记得先前医师说的话——“伤得太重了，可能会……”他知道医师后面半句没有说出来的是什么，因为他三当家的身份，他不敢说。可不说出来，并不代表就不会发生。这不是他的身份可以决定的东西，即使是大当家大人也无法决定的。他只记得自己很着急，很懊悔，呆呆地站在门外，望着那扇门，等了很久很久。

没人知道，当他冲进病房，看到的是一个尚呼吸着的卡洛斯的时候，那突然汹涌进脑海与胸膛的满满喜悦是什么感觉。

“……我以为，你会死，卡洛斯……”艾文的手默默握住了卡洛斯的，一双金色的眼睛里有水光闪动。“我好担心你……都是我的错，那个精灵，先前便碍了我好事，才会让我失去布莱克那家伙的方向……但我还是没把他太放眼里，我应该提醒你的，这样你就不会——”

“这也不是你的错呀，艾文，”卡洛斯笑笑，手反握住艾文。然后，他的眼里，便折射出凝重的光:“那个精灵很奇怪，本来是并不强大的，但突然间他就在我面前变得强大起来，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也同时出现。那时的他，真的不容小觑，甚至于可怖——他的速度，快到就在一瞬间，连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便刺穿了我。”

卡洛斯的话，实在是细思恐极——作为纯暗影系精灵，卡洛斯的速度一向是很快的，没有多少精灵比他更快，而令卡洛斯都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只能是快到令人无法想象。

“……我记得，那个精灵就是先前大当家大人派布莱克那家伙去杀的精灵，叫卡茨，也就是说，卡茨本身的存在，就是大当家大人的心头一患。”艾文认真地思考着，回想着:“都是因为布莱克那混/蛋放过了他，才会让卡茨有机会变强，才会让你——”

“好了，别说了，艾文，”卡洛斯笑着打断了艾文的话。“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吗，只要挺过了第一关，后面恢复起来就不是什么难事了。”“哼，咱们这次行动又失败了，还不知道大当家大人要怎么处置我们呢。”“大当家大人对我们而言也还算是善解人意，他不会太为难我们的。况且，布莱克也只是他的一个小目的而已。”“你倒是乐观，明明差点就死掉了……”“噗，”卡洛斯又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和眼睛里，带了些许暧昧:“哎，我还没和你那啥过，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艾文一下子就听出卡洛斯话里荤的成分，腾地就跳了起来，脸红到了脖子根，一对精灵耳更是又气又羞而红得直跳:“妈/的，卡洛斯你这个变态，都这幅样子了还有心思说这种事，你脑子里装得都是些什么玩意！”话是这么说，艾文却是望着卡洛斯眼里的笑意出了神，而后便咬着牙，捧住卡洛斯的脸，弯下腰，略带羞涩地主动吻了上去。

对卡洛斯而言，这可是艾文第一次主动吻他，他有些惊讶，但很快便平复了，心中的喜悦翻涌上来，淹没了其他任何的想法。他亦伸出了手捧住艾文的脸，张开嘴，伸出了舌头。

这是艾文第一次主动接吻，他还有些生涩，只是怯怯地伸出了舌去。尽管卡洛斯也不见得多么熟练，但为了掌握主导权，他主动地伸出舌顶开艾文的牙齿，在对方的口腔里微微挠刮着。

痒痒的感觉随着卡洛斯的动作出现，艾文的呼吸加重了，脸更是红得厉害，齿缝间甚至偶尔漏出一两声小小的呻吟。他们捧着彼此的脸，逐步热情地缠绵着，当他们松开彼此时，听着彼此变得粗重的喘息声，艾文脸更红了，眼神甚至都有些闪躲起来。

而卡洛斯只是喘着气，静静地看着艾文。他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们之间逐渐变得微妙起来的气氛，还有一丝隐秘的情欲。

“……等你好了，”艾文突然出声了，他看着卡洛斯的脸，有点迟疑，有点害羞。他的目光相当不好意思地跳开来，嘴里嗫嚅了半天，才小声地说了一句话:“我们就，做吧……”

卡洛斯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得开心而带了一丝戏谑。他抬起手揽住艾文，嘴凑到他耳边，故意呼了一口气:“那，为了你这句话，我也得要赶紧好起来啊……～”

卡洛斯温热的气息喷吐在艾文敏感的耳朵上，刺激得他微微一颤。“你，你，老是说这些有的没的的，小心大当家大人治你的罪……唔……”

“放心吧，就算降罪下来，也是我们两个一起……不会分开的……”

“哼……混/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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