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碎梦重拾

尽管二十年过去，拉利的变化很大——他长高了，面容变得成熟了，着装也变得稳重了，稚嫩的感觉荡然无存了，可他还是认得出，拉利的气息在那里，他永远不会忘记。

二十年来，这是拉利第一次仔细端详卡修斯。他的变化也不小，身量拔高了不少，脸上的稚嫩也褪去了不少，却尚未褪尽，依旧带着二十年前的影子。

“真的是你！拉利！”卡修斯的脸上绽出粲然的笑，他靠近了一步，直想张开双臂，像二十年前那般抱住小伙伴:“好久不见了，拉利你变化真大！我好想你啊！见到你真开心！”

拉利脸上的表情却跟卡修斯完全不同。他的表情有些复杂，掺杂着重遇故友的惊喜、不知所以的无奈，以及难以名状的心虚。“卡，卡修斯……”

见拉利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激动欣喜，卡修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被一种不详的疑惑所代替。“……拉利？”他试探着问道，将手小心地放在拉茨的头上。

“爸爸？”拉茨也很奇怪，爸爸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还有就是，“卡茨”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呢？

卡修斯不是笨蛋，他的眼睛余光扫到了身边频频向他投来怪异目光的巧克利们，还有一些甚至渐渐围拢来。他们尊敬的村长大人面前站着的，是谁呢？怎么会这么熟悉？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自心底油然而生，很快占据了卡修斯的大脑，他的脸开始有些发白，可为了掩饰，他反而笑了起来，只是笑得甚是苍白:“拉，拉利……这是你的儿子吗？二十年不见，你，你连儿子都有了呀……真，真可爱，长得，真像你……”

“哎！”话音刚落，之前正在思考的拉茨就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卡茨不是族人们说的诅咒之子吗？”

那一瞬，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有卡修斯天蓝的瞳孔在缓缓缩小。

“胡说什么。”拉利阴沉地道，一把将儿子拉了回来，拉到了自己身边。“我没有胡说！是隔壁阿姨说的，她说卡茨是诅咒之子，海盗都是他带来的——”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印在了拉茨的脸上，力度之大，大得他一个趔趄就摔在了地上。“……爸爸？”拉茨摸着左脸上火辣辣的掌痕，呆呆地看着爸爸。在他的记忆中，爸爸总是很疼爱他，很少打他，可这一次，因为几句话，爸爸就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拉利同样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右手，那一巴掌的刺痛感依旧在手指间作祟。他打了自己的儿子，只因为那几句话，他打了他——那是根本无法压制住的直冲额头的怒火！

卡修斯也愣住了，拉尔更是呆得连手中的糖葫芦都掉在了地上。“村……村长叔叔……”村长叔叔从来都好疼爱拉茨，从来没见过他对拉茨发火，更别说打了，可这一次，他直接给了拉茨“啪”的一巴掌！

但是，已经晚了，对于拉利而言。“卡茨？”“诅咒之子？”“啊！是诅咒之子回来了！”“诅咒之子回来了！厄运就要降临了！”身边的巧克利们或大或小地大叫起来，有的四处奔走相告，有的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将卡修斯和拉利围成一个圈！

“诅咒之子！你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我的孩子一定是因为你带来的厄运才被海盗抓走的！”“诅咒之子！滚出怀特星！”巧克利们围住卡修斯，一如从前地那般叫骂着，驱逐着。

卡修斯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头凉到脚，冷得他的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不……不是的！”他哀哀地叫着:“我，我已经不是诅咒之子了！我，我已经，不再是黑色的了……”

“诅咒之子，滚出怀特星！”“滚出去！”可没用的，那群巧克利们根本充耳不闻。他们只是一遍遍地重复着刺伤人心的话语，一次次地将利刃扎入卡修斯的心中，蹂躏了再蹂躏！

“村长大人，快将诅咒之子赶出怀特星呀！”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顿时又有不少的巧克利起哄起来:“村长大人，快啊！”“快将诅咒之子赶出怀特星！”

听到巧克利们的喊声，卡修斯直觉得浑身更冷了。他抬头看向拉利，天蓝色的澄澈眼眸中，是满得要溢出来的希冀。

拉利抬起眸子，深深地望着卡修斯。只有他明白，能够开启传说中宝藏的卡修斯，是命中注定的山神。但这些愚昧的精灵不会听他的解释，他们不相信宝藏，亦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与高洁，他们只相信眼前看到的表层，将一切不幸归根到别人身上，以彰显自己的无辜。

这，便是巧克利一族的悲哀了罢。而他，亦是其中一员。

哪怕心痛，哪怕不愿，身为巧克利族村长的他，依旧必须在在场的许多双眼睛下，做他们认为他应该做的事情。

“......走吧，卡修斯。”他望着卡修斯，褐色的眼睛里是渐渐清晰的决绝。“离开怀特星...这里，不欢迎你。”天知道他花了多大的气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垂下了眼睑，别过头，不敢看卡修斯的眼。

卡修斯则是愣住了，呆呆地愣住了。刚才，拉利说的是什么？他是让他离开吗？他说的是，怀特星不欢迎他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他说出来的？为什么连他，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没关系啊，我才不相信什么诅咒之子，我觉得你很可爱啊！”“卡茨，我真的超喜欢你的！能做你的朋友真高兴！”“等我当了村长，我一定会让大家接受你的！你明明这么好！”“肯定不会的啦，卡茨，你变得这么厉害，大家一定会接纳你的！”“到时候，我们就能成为被大家接受的好朋友啦！”昔日挚友的话语还在脑海中回荡，声声不息地。这是他一直相信着的，一直一直，都渴望着的，可是——就在刚才，拉利说的话，无情打破了他的幻想！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在自欺欺人，至始至终，他都存在于“诅咒之子”的阴影之下，只要他存在一天，这些巧克利们便会驱逐他，辱骂他，排挤他一天，且永不停息！

就算变得强大，变得不再黝黑，又有何用？在他们的眼睛里，他永远是那带来厄运的诅咒之子，永远，都不是他们，可以接纳的存在。

他永远，都无法成为他们的一员。

可笑自己还曾幻想过那一天，却不想幻想毕竟是幻想，是永远无法实现的那虚无缥缈的梦。

梦醒了，心亦碎了。满地鲜血，满地殇，碎落满地的晶莹，是那至始至终都无法实现的幻梦。

被强制压抑的黑色自心底而出，如藤蔓般迅速爬满整颗心。原来他一直维持着的蓝天白云是如此脆弱不堪，只消轻轻一击，便可被打回原形，任那漫天乌云吞噬一切明朗，暴风骤雨不停。

拉尔被他的家长给拉了回去。那些巧克利们已经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意欺凌他，那比他们强大了不知多少的地暗影系气息令他们畏惧。所以，他们只是围着他，叫嚣着，却不敢再接近他。突然，卡修斯动了，他抬起从先前开始便一直垂下的头，朝着他们，露出一个笑容：

“是吗，没关系的...我马上就走。”他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包围着他的巧克利们不由自主地为他让出一条路，至始至终，他都面带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再也，不会回来了。”轻飘飘的声音，很快消散于天地间。

巧克利们怔了一会儿，随即爆发出激烈的欢呼：“诅咒之子离开了！”“诅咒之子走了！厄运就要消失了！”他们相互拥抱，雀跃，热闹无比，亦残酷无比。

“村长大人真厉害！”“村长大人真是好样的！”有人在这样起哄，一次次地，无情地剥开他鲜血淋漓的心。

“...够了！！”村长忽地怒吼一声，声音之大，大到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停止了欢呼，一个个木木樗樗地看着他，不明所以地。

村长最后还是沉默了，一言不发。他只是拉着拉茨默默离开，无视孩子脸上滑落的委屈的泪水。

恨自己的私心，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

卡修斯，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而我，再也回不去了啊。

而在卡修斯这边，怀特星的风景依旧美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但这一切在卡修斯眼中都失去了美好的色彩。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小河边，低头凝望着水面上随水飘动的倒影。

白皙，高大。这是卡修斯。却也依旧，是卡茨。

他拿出温泉水，拧开瓶盖，一口灌下。企图控制他的诅咒之力被这泉水打回原形，意犹未尽地缩了回去。他仰起头，未饮尽的泉水顺着嘴角缓缓滴落。

这是我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扔掉空了的瓶子，他复又垂下头，望着河面，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

这是笑。

可是，那滴入水面的冰凉，又是什么呢。

......

离开了怀特星的卡修斯在太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感到无所适从。

怀特星是他的故乡。可他的故乡并不欢迎他，甚至恨不得让他滚得远远的，越远越好。他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又还能去哪里。

鬼使神差地，他看到了远处一艘正在缓缓飞过的飞船。那是赛尔号，他又碰见他们了——不，是他就想回那里去。他不想在那里住下，他只想在那里待一夜。那里有派特博士，有温和的雷伊和口不对心的盖亚，虽然他们不一定能够倾听他的诉说，但他想回那里去。

当他降落到赛尔号上的甲板上时，赛尔先锋小队正在上面练习自己的精灵。他们相当热情，立刻就围了上来，然后把他带到了船长室。罗杰相当乐意让他在赛尔号上呆一晚上，他给了卡修斯一个NONO，让它带领着他前往他临时居住的房间。

途中，他遇到了雷伊和盖亚。他们是听说卡修斯又回来了，特意来看他的。卡修斯依旧笑得很灿烂，可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无尽的落寞便随着他的背影被遗落在他的脚印上。

“盖亚，我觉得卡修斯有点奇怪。”雷伊侧首看着盖亚。“他才离开没多久，就又回来了。而且，虽然他还是在笑，但我总感觉，他不开心。”

“觉得奇怪就去看看呗，反正在这也无事可做。”盖亚又猜出了雷伊的心思，雷伊笑了笑，而后道：“盖亚，你还真是懂我。”

盖亚爽朗地笑了：“那必须的，我们可是好兄弟啊。”

雷伊向他报以同样爽朗的笑：“是的，好兄弟。”

他们笑得很正常，却有一股无形的期待，自两人间油然而生。

还是盖亚打破了尴尬：“走吧，去看看那小子。”“好。”雷伊点点头，随即同盖亚一起往卡修斯的住处走去。

......

这个房间是专门留给赛尔居住的，稍微整理一下，住一个精灵也是没问题的。从小自食其力的卡修斯自理能力很强，他很快整理干净了这个空闲的房间，被腾出的空间让这个房间有了一丝家的感觉。

不，他没有家。从来，就没有家。他天蓝色的眸子又黯淡了。他走到窗子面前，遥望那璀璨的宇宙。他想放空自己，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拉利和那些巧克利们无情的话还在他的脑海中回荡，他无法不去想。鼻子很酸，眼前渐渐朦胧，冰凉的咸咸的东西慢慢地滑了下来，他止都止不住。

“呜...呜呜......”他靠在玻璃上，头埋在自己手臂里。好想哭，他好想哭，趁着这里没有人，他好想放纵自己一场。蓝白色的两角耷拉在头上，天蓝色的尾巴也怏怏地垂在地上。房间里很静很静，只有他细微的啜泣声，在慢慢回荡。

门突然响了，卡修斯猛地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哭得红红的。“卡修斯，在吗？”是雷伊的声音，他来找他了？“我，我在！”卡修斯慌忙用袖子擦了擦通红的眼睛，然后转过身，跑到门前，为雷伊他们开了门。

尽管卡修斯极力想要掩饰，但雷伊还是看出了他两眼的通红。“雷伊，盖亚！你们来啦？嗨？”卡修斯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像一颗暖暖的太阳。可这颗太阳，在今天晚上似乎显得格外黯淡。

“嗨，卡修斯，我们能进来吗？”雷伊笑着说道。

“当然可以啦，进来吧进来吧！”卡修斯笑呵呵地将二人迎进来，然后关上了门。雷伊和盖亚被卡修斯请到了小小的沙发上，卡修斯则站在一旁，依旧在笑。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盖亚不喜欢转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卡修斯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嗯，因为，因为想回来，看看派特博士，还有你们......”卡修斯不擅长撒谎，但事到如今，他必须得撒撒谎。不过，这拙劣的谎言，自然瞒不过雷伊的眼睛。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卡修斯，而后缓缓启唇：“卡修斯，你哭了。”

听到雷伊的话，卡修斯的身体直接僵硬了。“我，我没有——”

“你这小子，根本就不会撒谎嘛。”盖亚抱着胸，挑着眉，以一种挑衅般的表情看着他。“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过我怎么看你似乎天天把眼泪挂在眼角上？还是说，你当自己是个女人？”

“不，不是——”“盖亚。”雷伊嗔了他一眼，盖亚这才翻了个白眼，没再继续说什么。“卡修斯，盖亚就是这样，虽然嘴巴上说着你的坏话，其实内心还是挺关心你的，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里。”听到雷伊说的话，盖亚又翻了个白眼。雷伊则继续说着，脸上渐渐带了温和的笑容：“所以，卡修斯，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一脸平易近人的雷伊，卡修斯直觉得鼻子又酸了。想起盖亚先前的话，他忍住了，只是吸了吸鼻子，然后慢慢地微笑了一下：“嗯，也不是大事......”他垂着眸子，蓝蓝的眼睛里是无处藏匿的落寞：“只是，觉得自己以前，太傻了而已......”

“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你哭什么呢？”盖亚耸了耸肩。

卡修斯沉默了半晌。他抬起眸子，小心翼翼地瞟了瞟雷伊——他的眼睛里全然是可以看得出的关心；他再瞟了瞟盖亚——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像他话中那样的不屑。于是，他才敢轻轻地叹了口气。“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没事，你说。”雷伊只是这般鼓励着，他能看到，在卡修斯这个看似开朗可爱的孩子身后，隐藏着的是不为人知的过去。

得到了雷伊的鼓励，卡修斯觉得心里放松了许多。他松了松气，旋即便将一切娓娓道来：“我出生在怀特星的巧克利村，那时候的我叫卡茨，和别的拉利一起出生，可我和一般的拉利都不一样...小的时候，我皮肤黝黑，而奶白色的巧克利族，是绝不会允许我这样黑色的孩子存在的。

“他们认为我是诅咒之子，厄运都是我带来的。从我记事起，就没有人喜欢我，他们总是嫌恶我，好像看到我一眼都是对他们眼睛的亵渎。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黑衣大哥哥——布莱克，是他告诉我，我是一块金子，金子总有一天会发光的。”

听到了关于布莱克的事情，雷伊和盖亚面面相觑。怪不得卡修斯会这么关心布莱克，原来是因为布莱克这样鼓励过卡修斯？

“为了逃避族人的欺凌，不挨打，我在布莱克哥哥带我去的一个山洞那里安了家。后来，我遇到了拉利。他是个很好的精灵，所有巧克利族的精灵都讨厌我，只有他不嫌弃我，愿意和我玩。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后来，我和拉利遇到了从炫彩山崖上掉下来的布莱克。我们救了他，那时候的他，好像被邪灵系能量封印了能量。”

听到这里，雷伊的眼睛微微一睁。

“再后来，有个叫做艾文的坏蛋来追杀布莱克。我在那时进化成了现在的样子，本来是黑色的我，变成了现在的白色。那个时候，我以为，不再是黑色的我，是可以被族人们接受的。

“后来，在我为布莱克解除封印的时候，我失去了意识。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年过去了。我想念怀特星，想念拉利，所以我才回了怀特星。

“可到了怀特星，我才知道，我永远都无法被族人们所接纳。在他们眼中，我永远都是诅咒之子，厄运永远都是我带来的。无论我变成什么样，无论我是否黝黑，‘诅咒之子’这个名字所带来的阴影，永远都不会消失。

“即使是拉利，也和族人们一样，要让我离开怀特星。嗯，我...我理解他们的，谁都不会喜欢一个会带来厄运的精灵，我离开他们，对他们而言一定很好吧......”卡修斯垂着眼睑，蓝蓝的眼睛里波光粼粼。“所以，我不在乎...只要他们开心就好了，我离开怀特星，没关系的......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反正我只是一个诅咒之子，我天生就不该拥有那些东西......我只是个诅咒之子而已......”拳头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冰凉凉的，是血还是泪。“就算没有家...也...没关系的......”

他没有看到沉默不语的雷伊与盖亚眼中，那浮现而出的复杂之情。

突然间，雷伊站了起来。卡修斯亦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只见雷伊面带微笑，缓缓地，向他伸出手去。

“卡修斯，加入战神联盟吧。”

卡修斯怔住了，他呆呆地看着雷伊伸过来的手，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

“加入战神联盟吧。”雷伊又重复了一遍，他的笑容愈加温暖，亦愈加坚定：“在这里，没有什么歧视，也没有什么排挤。没人会认为你是什么诅咒之子，你是卡修斯，是战神联盟的成员之一。这里，就是你的家。”

卡修斯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你的意思是——”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你们不嫌弃我是诅咒之子？愿意收留我？”“当然了，卡修斯，你知道你身上的闪光点吗？”雷伊笑着，一点点为他指出他身上的优点：“你单纯善良，活泼开朗，潜力巨大，拥有一颗正义之心，而你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能感染任何人。‘诅咒之子’这种东西，只是你的族人们的迷信而已，是不可信的。你的特别，只是证明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不是什么巧克利族的族人，你是大地之神血脉的传承，你是命中注定的大地之神。”

卡修斯的眼睛，随着他的话，一点点地被点亮。有什么热热的东西，顺着脸颊再度滑落。“...呜......雷伊......谢谢你.......”卡修斯克制不住地哽咽着，眼泪一滴滴地掉下来，却不再尽是自暴自弃的苦涩。雷伊摸了摸他的头，在他耳边安慰了几句，卡修斯更是激动，一头埋进他怀里，抱着他大哭起来：“呜..呜呜呜......”

雷伊拍了拍他的背，柔和地笑了笑：“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以后，别再这么爱哭了。”看着雷伊抱着卡修斯的样子，盖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在。但他很快便收敛了，也不再觉得卡修斯的眼泪很讨厌。这样一个浸泡在族人嫌恶的眼光中长大的孩子，一个还没有经历过成长之路便突然长大的孩子，一个即使有着黑暗过去也依旧可以绽放出粲然笑颜的坚强的孩子，他的眼泪不是虚伪做作，而是迟来的成长中的一部分。他走过去，捏了捏卡修斯的角，然后爽朗地笑了：“小子，以后可要好好修炼！别辜负了雷伊对你的期望！”

听着盖亚的调笑，雷伊的安抚，卡修斯直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然后对着二人，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嗯，我会努力的！”

战神联盟，这个对于他而言已被赋予了特殊意义的词汇，将在他的生命中，成为最不能分离的那一部分之一。在这里，他将保持自己的正义之心，站在阳光之下放肆地笑；在这里，他会遇到最好最亲密的队友，也会遇到那个，陪伴他走过余生的人......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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