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云过天空

干裂的大地，枯萎的河床。漫山遍野单调的土黄，铺天盖地迷眼的黄沙。

这，便是被摧残五十年的赫尔卡星的现状。

几乎令人难以想象，五十年前，她是多么繁荣昌盛的一颗科技帝星。但，再繁荣的外表，再美好的衣装，也掩盖不了她被肆意破坏的肌肤。

现在，她已经，是一颗荒无人烟，而寸草不生的废星。

却，也依旧是雷伊，是盖亚，他们心中永远的故乡。

那一处黄土上，仍旧屹立着那座寺庙。寺庙里或许早没了静静发光的无尽能源，早没了孩童嬉戏的欢笑，早没了师父似嗔的温柔，早没了一切曾存在过的温馨景象。但，它还屹立在那里，见证着这颗饱经风霜，早已千疮百孔的星球过往这几千年里由盛至衰的历史。

寺庙，就好像他们的师父那样，沉稳、安静、寡言。

它是他们，过往一切的见证。

此时，战神联盟的三个精灵，都已经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赫尔卡星。卡修斯对于赫尔卡星也是有所耳闻的，但实际到了这里后，他才感觉到了这颗星球的荒芜，是和怀特星完全不同的颓废。他瞪大眼睛，微微张着嘴，环顾着四周，蓝蓝的眼睛里有一丝无助。

他再看向雷伊与盖亚，他们的眼睛里是已经习以为常了的淡然，但亦浅藏着悲伤，特别是雷伊。“队长......”“怎么了，卡修斯？”雷伊应声回头，温润地望着他。那模样，让卡修斯难以启齿。“没......只是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先回我们家。”盖亚如是说道。“在寺庙那里，离这不是很远。”

“寺庙？”卡修斯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又有些熟悉。这令他想起了，二十年前在炫彩山顶的那个寺庙。

“没错，那是我和盖亚的家，也是以前放置无尽能源的地方。”雷伊解释着，眼睛略略暗了一瞬，但也只有一瞬。“不说了，我们先回去吧。”“好！”说到底，卡修斯对他们的家要更好奇一些，他开心地摇了摇尾巴，然后便跟上了雷伊和盖亚的步伐。

......

“哇！这就是你们的家了吗？”看着这个精致的小木屋，卡修斯惊讶地长大了眼睛和嘴巴。孩子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四处看了起来，甚至伸出手去摸摸家具：“看起来好温馨的样子啊！”

看着卡修斯这副孩子气的模样，雷伊笑着点了点头：“差不多吧，不过我并没有在这里呆多久，这个屋子还是盖亚建的。”“哇？！盖亚哥？！”卡修斯吃惊地抬起头，望着雷伊身后抱着胸的盖亚。看着他这副大吃一惊的样子，盖亚突然就有点不爽，挑了挑眉，然后哼了一声：“怎么，很奇怪吗？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种五大三粗什么细心活都不会做的精灵吗？”

“哎哎？不是不是，我——”“行了，不说这个了，雷伊，你不是要建设雷霆守护局吗？你有什么打算？”盖亚状似不在乎地挥了挥手，红色的瞳看向雷伊。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就在这里。”雷伊看向木屋的窗，窗外是一片荒凉的赫尔卡星黄色的土地。“这里地处高地，视野广阔。而且，因为无尽能源的缘故，许多精灵都认得这里。这里是个好地方。”“我也这么觉得。”盖亚点了点头，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只要大家喜欢就好啊！”而卡修斯则表示自己随波逐流就好，毕竟他对于这方面也并不太了解。

“嗯，”雷伊温和地浅笑着，然后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纸和笔：“现在，我们来规划一下基地的内部吧，你们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

“哎哎！可以自己设计吗！嗯~我们是不是还要再收两个精灵啊？那就肯定还要五个房间！”

“嗯，没错。”

“嗯......客厅的阳台可以朝着这个方向，每天恒星升起的时候，就可以通过窗子照进来了。”

“啊，不错，盖亚考虑得很细心嘛。”

“哎哎！我也要我也要！我最喜欢阳光了！”

“哈哈，没问题。”

“入口就设在这里吧，比较醒目。”

“嗯，通道也要复杂一些，以避免一些事端。”

“会议室可以设在这里。”

“厨...厨房呢？”

“你这小子，就知道吃！”

“哪有！厨房本来就是必需的啊！你说对不对队长！”

“哈哈哈，对，卡修斯说得对。那就设在这吧，离小卡修斯的房间最近。”

“！！队长你也是故意的！！”

“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就等着吃成小胖兔子吧！不是我说，你精灵形态，真的很像只兔子！”

“才没有！盖亚哥还长着红眼睛呢！盖亚哥才像兔子！”

“你小子，欠打是不是！”

“噗，好了好了你们别闹了，还有正事要做呢！”在卡修斯和盖亚的打闹欢笑声之中，战神联盟目前的三个精灵坐在一起，围着一张小桌子，在一张简单的白纸上，描绘着他们的雷霆守护局未来的蓝图。

盖亚是彻底明白，为什么雷伊要邀请这个孩子加入战神联盟了。尽管他淌过了最腐朽的污秽，尽管他走过了最不堪的黑暗，但他就好像莲花一样，出淤泥而不染，洁白得令人不忍玷污，单纯得令人心中隐痛。他总是笑得满面春风，哪怕有万丈的光芒都会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如果有一天，帕诺星系的恒星陨落了，那么，他的光芒，便可以驱散一切黑暗。

他的笑，照亮了整个战神联盟。

等到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更多的意见之后，天已经擦黑了。全神贯注的时候总是不觉得，等到放松下来，三个精灵才感觉到——自己已经饿了。

“话说，队长，盖亚哥，你们厨房里有食材吗？”这时的卡修斯看起来异常兴奋，他腾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两手伏在桌子上，连一对蓝白色的角都翘了起来。

“有是有，你想做啥？”盖亚下意识地回道，然后挑了挑眉：“你不会是想做饭吧，你那么小小的一个，会做什么？”

“哎！盖亚哥可不要小看我喔！”卡修斯气鼓鼓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做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很小的时候就会给自己做饭吃了，做了那么多年，早就炉火纯青了！”“行啊，那这顿饭你就包咯！我倒也想尝尝你的厨艺了！”“嘿嘿，包你们满意唷！”卡修斯笑得眯起了眼。“哈哈，那我们就在这等着你了，厨房就在那，去吧，卡修斯！”“嗯呐！”听完雷伊的话后，卡修斯便转过身，兴冲冲地跑进了厨房。

盖亚饶有兴趣地盯着蓝白色孩子热火朝天的背影，然后又斜睨着雷伊，眼神顿时深邃了不少。“这孩子还真是活力十足啊，哎，年轻真好。”“噗嗤，你这意思是你已经很老了吗，我还比你大十年呢，你这叫我怎么办啊！”雷伊笑了起来，那笑在盖亚看来是相当的动人，他不禁看出了神，一直到雷伊察觉到他的异样，白皙的脸颊上莫名浮起了一抹红晕时，他才惊醒过来，张开嘴，竟然有点舌桥不下的感觉了。

“呃，那个......雷伊......”“......盖亚？”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就凝固起来，盖亚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便随口问道：“你...你是怎么找到那什么宇宙深渊的？”

“啊...我是听到赛小息他们的声音，才跑过去观察，然后就进到了宇宙深渊里面。”雷伊莫名想起在注意到赛小息他们的叫声之前他脑子里想的那些东西，眼神顿时飘忽不定起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啊，是这样啊......”盖亚说完就垂下头，枕着手臂将脸捂住。天，他这是在说什么......

尴尬得快要凝固的气氛，总算在没过多久后从厨房里跑出来的卡修斯给挥散了。“做好了做好了，虽然食材有些少，不过吃一顿应该够了！”他笑嘻嘻地端着一盘菜出来，然后哐当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雷伊和盖亚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干净的盘子上，重叠着几块白白嫩嫩的糕，淡淡的香味散发出来，让雷伊和盖亚眼睛都直了。“喔，你小子还不错嘛，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啊！”盖亚一边说着，一边用筷子拿起一个，毫不客气地放进了嘴里。沁甜的味道自口中蔓延，味道好极了：“嗯，色香味俱全嘛！”

听到盖亚的夸赞，卡修斯高兴而得意地翘起了尾巴：“嘿嘿，我说了嘛，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说着，他就又转过身去，跑回了厨房，将已经准备好的其他菜也端了出来。

雷伊也尝了一下，确实味道不错，不过貌似——全都是甜的。“卡修斯啊，”他将筷子从嘴里拿出来，然后笑意盎然地盯着卡修斯。“你果然很喜欢吃甜食吧，这些东西都加了糖呢。”“啊哎？是、是我只会做甜食啦，嘿嘿......”被戳穿了的卡修斯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怀特星的菜谱全都是有糖的食品，除了甜食他确实不会做别的......

“没关系，味道很好，手艺真不错。”“谢谢队长！”“哎，你小子，只会做甜食的话，总有一天会长成小胖子的！”“怎么会啦！我还会做面包喔！还有很多带甜味但是吃了不容易发胖的食物！想当年，就连瑞尔斯哥哥，也夸我做得好吃呢！”卡修斯笑着笑着，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张大了眼睛，好似第一次见到盖亚般地打量起他来。

“瑞尔斯？是谁？”盖亚下意识地问道，随后就对卡修斯这副奇怪的样子有些疑惑。“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卡修斯眨了眨眼，然后才皱起眉头：“我突然想起来了，盖亚哥，你和瑞尔斯哥哥长得很像啊，之前都忘了跟你说了！”

“很像？有多像？”盖亚并没有将卡修斯的这句话放在心上，毕竟宇宙这么大，偶尔看到与自己某些方面很像的精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嗯......”卡修斯努力回忆着以前瑞尔斯哥哥的模样，再对照盖亚的，立马就分出了差别，找到了相同处：“很像，真的很像啊，衣着打扮很像，长相很像，然后就是...好像发型也很像，不过瑞尔斯哥哥他是深蓝色的刘海，眼睛，眼睛好像也是深蓝色的......哎盖亚哥，你怎么了？”不知为何，盖亚原本显得有些懒散的身体，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就瞬间绷直了，连瞳孔也缩小了许多。“深蓝色？跟我很像？”他垂着头，嘴里不断念叨着这一句话，然后突然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卡修斯：“那他现在在哪？”

卡修斯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摇摇头：“我和他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二十年前了......我不知道他会去哪，他的家在哪，以前他会到怀特星找我，但这二十年过去，我真的不知道他现在会在哪里......”

盖亚的眼睛里闪过了失望，他侧过首通过墙壁上的一扇窗看向屋外，竟难得地失神了。

卡修斯哪里见过盖亚这样多愁善感的模样，他疑惑又好奇极了，忍不住问道：“那个...你们认识吗？他对你很重要吗？我......”不知怎地他感觉自己的手被雷伊轻轻拍打了一下，他回过头，便看见雷伊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卡修斯还不是很懂发生了什么，但他很听话地点了点头，没再问什么。

“好了，明天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雷伊适时地敲了敲桌子，打破了这凝固的气氛。

“是什么事啊？”卡修斯好奇地问道，盖亚也转过了头。

“召集赫尔卡星的精灵，”雷伊的手指轻轻搁置在了桌沿上。“然后，向他们道歉，并做出承诺。”

“道歉？”卡修斯又张大了眼睛。“为什么要道歉？”

盖亚却是明了了什么，眼睛暗了暗。

“嗯，与你和盖亚没关系，主要是我。”雷伊的表情依旧平静，说出的话却一点也不令二人平静：“没有看护好无尽能源，说到底我有错。精灵们对我的看法会影响到战神联盟的形象，无论是为了战联，为了赫尔卡星，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必须这么做。”

卡修斯和盖亚都沉默了，但他们第一次如此默契地选择了不再开口。

......

“据卡修斯的描述......盖亚你是不是想到了你的亲人？”因为这个屋子只有两个房间，作为年长者他们又不好意思和卡修斯一起睡，所以雷伊和盖亚只能先挤一个，卡修斯睡另外一个。此时此刻，两人正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窗边，相对着。

“嗯。”盖亚背对着雷伊，盯着脚底。他难得如此沉默。“是我哥哥。只有我哥哥，会和我长得很像，而且留着深蓝色的刘海，还有一双一样颜色的眼睛。”

“也就是说，你哥哥或许还在世上？”雷伊问道。

“也许...但，我从没想过他还会活着。”崩塌的房屋，震天的巨响，漫天的火花，他从未想过，他的哥哥，可以从那场浩劫中逃出来......他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哥哥会有办法的，提坦乖，快出去吧！”“快走！快走！提坦，快走啊！”——在现在的他耳中听来，更像是生死两别的遗言......

可，如果他真的还活着......

“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也在找你。”雷伊很快便猜出了挚友心中的想法。“我相信他还活着。宇宙虽大，却依旧是有尽头的，终有一天，你们会相见的。”

盖亚垂着首，不知道他还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他才转过头，水红色的眼睛深深地望着雷伊。“......你说的没错，只要他还在，我就一定能够找到他。”看到挚友振作过来，雷伊心里舒畅了许多。“这才对嘛。”“嗯。”

然后，就没有了对话。在气氛即将再一次凝固起来时，雷伊的眼睛余光突然瞟到了一旁床头柜上的一个项链上。有点眼熟，他想着，然后便伸出手拿了起来。

拿起来后，他才想起这是什么。这便是师父说的，当年他在寺庙旁被师父给发现的时候，脖子上挂的一个牌子。牌子上歪歪扭扭地刻着“雷伊”二字，很像是孩子的字迹。是谁刻的呢？又是谁挂在他的脖子上的呢？他自知不可能想明白，便又放下了。

“你在看什么？”盖亚冷不防一出声，让雷伊转移了注意力。“啊，我在看这块牌子。”“什么牌子？师父说的那块？”“嗯，你放在这的。”雷伊的话不由得让盖亚怔了怔，脸微微地红了一下。“也对......”

“话说你之前是怎么发现宇宙深渊的入口的？”雷伊突然问道。

“啊？哦，是通过传讯石啊。我听到你们的声音，察觉到你们有危险，然后那个入口就发起了光，我就找到了。”“传讯石？”雷伊惊讶地看向盖亚脖子上的那串项链。“我记得我当时没用它啊，你怎么会......”“没有？”盖亚也奇怪了，捧起项链上的宝石，任由它在他手心里淡淡地发起光来。

“对啊，我当时被谱尼纠缠，动都动不了，哪里用得了传讯石啊。”雷伊也捧起了自己的那块宝石，与盖亚不同的是，他的绿色宝石在他手心里，同样静静躺着，却并没有发光。只是这一点，这时的雷伊并没有注意到。

“那就奇怪了......”盖亚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想了：“算了，反正现在咱们都好好的，万事大吉，干脆别去想它了。”“......”雷伊看了它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它放下了。“也对。”有些实在想不出来的事情，还是暂时放下比较好。

两个人都能够嗅到空气中那几近凝固的怪异分子。雷伊突然有点后悔要和盖亚挤在一个房间——虽然这在五十年前是很正常的事情，但五十年后怎么能和那时相比......但是如果让他俩分开，又不知道卡修斯会想些什么......真是左右不讨好啊......

然后，先是雷伊去洗了澡，然后就是盖亚。等到两个人都洗好的时候，他们站在房间里，都有一丝束手无措。

“...盖亚，我还是去外面睡沙发吧。”过了半晌，雷伊才开口道。

“外面冷，还是我去吧。”盖亚下意识地回道。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雷伊无奈地笑笑，稍稍缓和了一丝气氛：“那还是睡一起吧。”

“...哦哦，好。”

于是，两人最终还是睡在了一张床上。他们头抵着脚，就好像五十多年前那样。

“说实在的，这样老让我想起以前，”雷伊望着昏暗的天花板，默默回忆着。“你以前也这样爬到我床上过。”

“...啊？有吗？”盖亚愣了一下，脑袋还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有。”雷伊不知怎地就想笑了：“那天晚上你做噩梦了，睡不着，硬要爬到我床上来睡，而且你还死活不说你是做噩梦了。哈哈哈，你这嘴硬的习惯，多少年了都还没变啊。”

“......”经雷伊这么一提，盖亚才想起来。他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扭过了脸去。“我现在又不会怕了。”

雷伊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转了个身，默默闭上了眼。

盖亚也合上了眼睛。

......

虽然是闭上了眼睛，但实际上，雷伊并没有睡着——不，是完全没能进入沉睡状态。他感觉自己睡得晕晕乎乎的，一想到自己身边躺着的是盖亚，他就感觉有一丝僵硬。并且，明天将要做的事情，也像一块石头，沉沉地压在自己的心口，让自己没法彻底平静。就这样睡了醒醒了睡了大半夜，雷伊最终还是叹息一声，从床上小心地坐了起来。

他看了看身边的盖亚，他没有什么动静，被子正以一个平静的频率起伏着。他应该睡着了，而且没有被自己吵醒。他掀开被子，而后谨慎地下了床，并悄悄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想再看看赫尔卡星的夜空。尽管赫尔卡星的夜空，比起别的星球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这里是他的故乡，故土永远是最美的。

他披上外套走了出去。晚风习习，吹散了他心中积郁的那一分沉重。他默然地站在屋外，几缕长发随风飘去。

一直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唔呀啊！”

雷伊微微一怔，随即转过身去。他顺着声音走了过去，一直到黑暗中，出现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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