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记忆

“嗯，好的，我明白了。”官员带着熟练的职业微笑看着眼前焦急的男人，点了点头，“我们会尽快办理相关事宜的，请您静候佳音。”说话的同时，他不紧不慢地端起咖啡杯，品茗着它的滋味，这是他经过长期学习学到的最文雅的喝咖啡的方式，速度和量都掐到了最佳的绅士喝法。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面前满眼血丝的男人歇斯底里地捶击着桌子，弄得站在官员旁边的丹尼尔恐惧不已，“我的女儿啊！我的命啊！你等着，你们这样的家伙总有一天都会下地狱的！”

“我们对您女儿死于毒气泄漏十分遗憾，先生，相关的赔偿已经在安排当中了，一定会给出一个对我们双方都好的结果的。”官员神色自若，仿佛他面前的是一团空气而非一个暴怒的壮年男人，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怜悯。

“我的女儿，我的……老子要让你明白什么叫痛苦！！！”男人从腰间抽出一把老旧的匕首，马上就要朝官员的颈动脉刺去，可就在下一秒，他就被一股能量禁锢在原地无法动弹，几个如狼似虎的保安将他抬出了办公室。官员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笑意，看向躲在办公桌下的男孩：“没事了，丹尼尔，出来吧。”他剥了一块方糖递给男孩。

“谢谢姑父……”丹尼尔僵硬地接过糖果，脸上一片苍白，很明显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骇中缓过神来，这便使得官员更疼爱这个孩子了，他摸摸他的头，“这就害怕了，以后还怎么当个家族的男子汉呢？”

“我不想长大后做这份工作了……”丹尼尔用发抖的手把糖块塞进嘴里，“那个大叔好可怜啊……”

“哎呀，孩子，你觉得那个人可怜，姑父的脖子可是差点就要被他扎穿喽！”

“可是……”丹尼尔闭上眼睛，回忆他所了解的情况，“对于那个大叔，除了他女儿以外，好像就没有东西值得他活下去了吧？这个世界好残酷……”

官员的神色顿时变得严肃，他知道是时候教丹尼尔一些做人的道理了：“丹尼尔，我当然知道刚才那个人年轻时为我们巢出过力，落下了三级残疾，我也知道他女儿是他妻子难产死后唯一留给他的孩子，我更知道他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要来找我讨个公道，可是，咱们也没法改变这一切啊。”，看着眼泪盈眶的男孩，他叹口气，继续说道，“都市的运行正是建立在世界之翼的基础上，每一个翼都跟我们的生存息息相关，在全人类的问题前面，单个人再大的苦难也是渺小的，仿佛海洋中微不足道的一滴水，鸟儿会为可能失去一根羽毛而放弃飞翔吗？像他这样的悲剧，在这片大地上无时无刻不在重复上演，多他一个，少他一个，对首脑和翼来说有什么不同吗？我们的力量太弱小了，像姑父这样的官员，想改变它都无异于螳臂当车，你又能改变它什么呢？丹尼尔，你是一个大孩子了，有些时候就是要学着理性面对，照顾好自己的家人，珍惜好跟他们在一起的每一秒就好，他人的事情，我们不要去太多的关心……”

不知多少年后，当福利部的部长Chesed崩溃之时，将会想起这个姑父教他生活道理的下午。是啊，一切经验都告诉他，都市在吃人的时候从不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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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里已经签上名字的调令，Chesed叹了一口气。Netzach那里的一个员工死了，而新一批员工尚在训练，便不得不由其他部门调人。很不幸，抽签时那根短签到了Chesed的手里，他必须和汉斯告别了。Chesed 了解上层的部长们，他们不知道记忆库的存在，中层和下层的部长们也被禁止和他们谈论这些，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更被身边人的逝去折磨，有的人强迫自己终日忙碌，有人变得麻木不仁，有人想尽办法为自己备受谴责的良心寻求一丝安慰，而Netzach的情况最为糟糕，他选择了直接放弃。在那里他的员工绝不会被悉心呵护。Chesed早已知道员工们最终的归宿，尽管公司可以一次又一次地重启每一天，但当主管失去了耐心时，员工还是难逃被装进尸袋或简单棺材里推入火化炉的下场——或许这已经是不错的归宿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留下完整的遗体的。他不敢想象面前的员工还能活多久，兴许离开福利部半个钟头后就会被那只胖到走路时都在闹地震的怪鸟咬掉脑袋呢。但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想法来，依旧是训练有素的职业笑容，他交出了那份调令，跟员工挥手送别，心里却满是解剖台、尸袋和肝脑涂地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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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纳最后还是选择了与Chesed决裂，他无法忍受再接着遵守各种各样的流程，眼睁睁看着人们一个个死去了，另外，他还希望能够活跃一下这个地方的气氛，而毫无疑问Chesed已然接受的那些规章无法做到这两件事。Chesed不会因此惩罚他，相反，他决定帮他掩藏那些违章的证据，因为这让他想起了一段曾经有过的时光中自己有过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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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美的眼睛瞎了，这一切还须归功于“幸灾乐祸”。Chesed本以为公司会为她进行手术修复受损的眼球，但是实际上公司却以“希望能够借此研究部分异想体对盲人的反应”拒绝了为她进行手术。一个盲人可以在如此凶险的环境中幸存多久呢？Chesed决心尽全力保护好她。但他不能回避这一点：她的失明的根本原因来自“剧本”，而他是剧本的重要演员之一，是一个可耻的旁观者——他本应该作出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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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快要成功了！”鲁迪高兴地说着，我们已经夺回了抑制器接近95%的控制权，我们——”

黑色的触手变得更粗更长，Chesed的身体上长出了红、白、黑、蓝四色的角，而现在，那白色的一角正亮着令人不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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