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到源氏府邸的时候,家仆从主街正门一路排到了源满仲拨给我的院落。
他们的头埋得很低,几乎要碰到源满仲的鞋面。
“恭迎大人,二殿下回府。”
整齐划一,平直刻板。
不是“谁家的公子”,而是二殿下。
我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已是深渊无底。
源满仲侧回头。
“三日后就要去治部就职,你这几日好好准备。”
我恭谨颔首。
“是,父亲大人。”
*
晴山院。
秋霜浸透槭木,远望几株殷红,如天火坠落,如晚霞织就,如凤凰栖木。
庭院里几株槭木疏落有致,自成雅趣。
早有人将飘落在石径上的槭叶扫开,落脚上去,没有了幼时熟悉的窸窣声响。
院子东侧的矮墙边儿上,只剩下一级阶梯高的木桩。
我收回了目光。
十年,足够将记忆里的一切翻覆。
旧物如巨幕玻片一样碎裂成齑粉,旧人如槭木落叶被秋风吹落拂散,踪迹难觅。
宇内之广,天下之大,京都之华,源府之深。
却更觉如浪人踽踽,孑孑无依。
但我依然要迈出这一步。
我必须迈出这一步。
推开寝居的门,入目却是槭木点染银霜长发,绯色云霞映入一汪寒潭,冰下熔岩翻腾汹涌,如地府炼狱凶魂不甘地叫嚣挣扎,却最终还是没能冲破厚重深寒的冰面……认命地沉寂下去。
“你回来了。”
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砰!”
有人从外面合上门。
“砰!”
身体撞击墙面,背骨一阵阵发疼。
“为什么?”
脖子被人掐住,呼吸变得吃力。
“你为什么总是逆着我?”
膝盖强硬地挤进我双腿之间,抵到墙上,将我彻底禁锢。
“十四年前,不让你养那鬼怪,你便要养。”
“十年前,不让你离开源府,你便要离开。”
“四年前,不让你跟那棋手往来,你便要跟他往来。”
“那棋手一死,你竟失踪三年!我翻遍了每一寸土地,几个月前好不容易才寻到你的踪迹——”
掐住我脖子的手骤然收紧。
“你居然把身子给了别人?!”
“如今一声不吭地回来,借势拜入七省。”
他压低身子,愈发迫近。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
脑袋因为缺氧而渐渐混沌,我想要开口反击,却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
“你就不怕哪日有人发现了你的女儿身,据此为柄,要你听命于他;甚至对你生出歹心,要你雌伏身下,任他为所欲为?”
临近窒息的痛苦让我无力地挣扎了一下,思维愈发迟缓。
掐住我脖子的手渐渐松了力度。
他没再说话。
我下意识地深吸一口气,大量的空气从口鼻灌入,通过呼吸道进入肺部,好一会儿,混沌才慢慢散开,思绪渐渐清晰起来,我耷拉着眼睑,缓神。
良久,我慢慢抬起眼。
“那个拿捏住我把柄的人,不就是……你吗?”
他眸中一震。
钳制住我脖子的手骤然一松。
我脱力下滑,却被他一把捞起。
“呵。”
“弱成这样,即便我要你听命于我,你又能为我做什么事?”
“在大江山冲锋陷阵?在政斗中为我挡刀?”
弯腰将我横打抱起,放到软榻上。
“这样弱的身子——”
俯身笼罩下来,恶意地笑了笑。
“又经得起我造弄几次?”
“啪!”
他的脸被扇得一偏。
我知道我的眼神一定很冷,脸色也一定很冷。
“不知廉耻。”
他的笑容骤然冷了下来。
“我不知廉耻?”
他忽然取下我绾发的篦子,扔出,打落了窗撑,屋内一下子陷入黑暗。
“我若是不知廉耻——”
他又扯散我的发带。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把身子给别人?”
我心中陡然一跳,当即挣扎着想要逃开,却被他一手摁住。我一慌,连忙伸手去推,腕间却一紧——
捆住我双手的发带被他打下死结。
“我一再警告,一再忍让,你却得寸进尺,越发地恣意妄为。”
窸窸窣窣,是衣料摩擦的声音。
“我的清和身上有别人留下的痕迹。”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耳边。
“要全部清理干净,彻底变成我的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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