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天际裂开缝隙,放出第一道天光。
深秋的日光已然谈不上炽烈,在寒意肆虐的清晨,自然不能与朔风抗衡。
唯软榻暖被,能保片刻温存。
醒来的时候,我仍觉得眼睛微微发疼。
“娘子醒了?”
朦胧中看到一个丁香紫的身影躬身坐到了榻边,徐若清泉的声线里是温柔的问询。
“弈?”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要起来吗?”
他抬手轻轻捋开我的碎发。
我点头,撑着床面坐起。
“找到了吗?”
他拿起一件外衫披在我身上,弯唇笑了笑。
“给跑了。”
*
主事的女尼带着刑部丞进入客居小院之时,我正在向弈讨教棋艺。
“源少丞。”
忽闻身侧有人冷冷发声。
他身上带着从京都匆忙赶来的仆仆风尘。
论品级,他刑部丞乃是正六品,而我身为治部少丞低他半级,合该见半礼。
但我没有起身,抬袖取了干净茶杯添上清茶。
“一路辛劳,便以此茶,接风洗尘。”
目光浅淡,如平湖无波。
“呵。”
那人却忽然冷笑一声。
“得知藏经阁失火,陛下惊怒万分,治部上下无不人人自危……可源少丞却安之若素,甚至有闲心与他人对弈——”
他瞥了一眼已经幻化作乌发的弈。
“着实令本官佩服。”
暗示品级之差吗?
我极轻极轻地笑了笑。
“大火已灭,我自会善后,再回京禀明陛下。”
那人迈进一步。
“源少丞以为,如此轻描淡写,便可揭过你监管不力,致使寂光院藏经阁失火的罪责吗?”
我摇头。
“我只是想查清楚,藏经阁为何会平白无故地失火?”
那人闻言,又是一声冷笑。
“这时节山林多干燥落叶堆积,稍有不慎,溅上火星,便会酿成一场大祸……怎么源少丞为了脱罪,还想将这次意外失火说成是人为?”
“源少丞莫不是还想说,是有人故意陷害于你?”
我眯了眯眼。
“我从未说过起火缘由……”
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食指上的关节。
“你未曾去过失火处,怎么断定,是堆积的枯叶着了火,继而引燃了藏经阁?”
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那人轻笑了一声。
“源少丞莫不是忘了传信吏?”
我微微偏头,静静地瞧了他一会儿。
待他眉心蹙起,我才又慢悠悠地开口——
“观刑部丞仆仆风尘,连包袱也无,怕是一得令就马不停蹄地赶来此处。”
他眉心的褶皱舒展开去。
“特奉上命,自然不得拖沓。”
我摩挲食指关节的动作停了下来。
“如此,我有一事不明,请刑部丞不吝赐教。”
他又微微蹙眉。
“源少丞……但说无妨。”
我无谓地笑了笑,收回视线,看向棋盘。
“平城宫门寅时开,陛下卯时上朝。”
拂袖,执黑子。
“大火在寅时一刻熄灭,一盏茶的时间后,我遣往京都的传信吏才出发,纵便是他快马加鞭、一刻不停地赶路,抵达京都之时,也断不会早于辰时三刻……”
举棋。
“而那时,陛下早已下朝。传信吏通过层层通报觐见陛下,陛下再命你赶赴此处,须得费去多少时间?”
目光在棋盘上盘桓。
“即便撇开这些周折,就当那小吏一至京都,你便纵马出城,也已过辰时三刻,再如何疾驰,抵达此处也该晚于午时五刻……”
忽而视线聚于一点。
“可如今,才刚过午时。”
压指,落子。
“是那小吏长出翅膀飞了回去;还是——”
我突然侧头看向刑部丞,目光锋利如利刃出鞘,雪光一闪。
“京中有人,早知寂光院会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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