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索·卡尔番外篇（上） 梦想中的送终人

屋内摇曳微弱的灯光，桌面上放置的烛台是整个房间唯一的希望，除了它以外，只剩下病床边的一位少年正坐在那里，安慰着即将离世的老人。

那老人家看上去已经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脸上的褶皱看上去像是脱了一层层的皮，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想必视线也是朦胧的，除了黯淡的灯光以外没有任何色彩可言。

夕阳...那种颜色的红。老人正在努力地回想着生前的一切，眼角处不禁流下了一道泪。

伊索：怎么了？您对自己的人生不满，或者说还有什么遗憾吗？

戴着口罩的少年坐在床边，守候着老人最后的几分钟时光。

“不...我的人生很圆满了...我不感觉到任何遗憾...”老人微微颤抖着的语气说着道。

伊索：那么您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死亡并不可怕，眼泪也并非一定因为悲伤而流...这次是因为，你是我梦想中的送终人啊...卡尔先生...”

老人颤抖着的手慢慢伸向伊索，就算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脸上依旧挂着微笑，那副对伊索仰慕，又或者说是对死亡仰慕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又为老人感到庆幸和温馨。因为能把死亡当成一种解脱的人，大多数都是善良的。

见状，伊索一把握住了老人的手，虽然戴着工作时的白色手套，但是老人依然能感觉到温暖。

伊索：如果我是您梦想中的送终人的话，那么希望您的梦想能延续到下一世，我会为您守护灵魂的永恒的。

伊索平淡说道。

“那么真是太好了啊...”

随着烛台的微火熄灭，老人松开了无力的手，永远闭上了眼睛。

......

伊索：呼...

等待老人离去片刻过后，伊索深深叹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口罩，整理了一下手套。放在一旁的工具箱被拉开，里面装着的正是专门为死人整理遗容的化妆品。

伊索像是屏住了呼吸，手中的画笔好似能勾勒出绝美而不失优雅，不夹妩媚...细心的眼神和手法，伊索的精力在此刻，是一天当中最最集中，消耗最大的时刻。

他为死去的老人轻轻勾勒着眼眉，将原本毫无生机冰凉的尸体面部化出了色泽，活灵活现...轻轻抹上粉白的胭脂过后，又在两处添上些许腮红，还不忘在嘴唇上点缀着樱桃。

伊索卡尔，沙比利时小镇上一名出色的入殓师，这里也是他的家乡。

......

不知道过了多久，伊索才从木屋中缓缓走出来，取下了手套和口罩，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眼神中是习以为常又有些许无奈伤心。

在木屋外面早已围满了人群，他们都是沙比利时小镇上的居民，也是和伊索非常熟悉的好邻居，也有很多人是伊索的追随者。

“伊索，他...走了吗？”

一位看上去有些微胖的大妈走上前来拉住伊索的手询问着老人的情况。

伊索：嗯。后事的话就让家属处理吧。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说完，伊索绕了过去，转身就离开了人群。背后开始议论纷纷...

死去的老人的家属也在木屋外面等待多时，可能是因为那一刻从木屋走出来的是伊索而不是主治医生，所以老人的家属失声痛哭...他们都明白老人死了，他们请伊索到来也是为了这个万一，让伊索送老人最后一程。

......

又完成了一项工作，又或者说这是日常，疲劳的伊索一回到家就直接躺在床上，没力气更换衣服。

此时此刻的他闭目养神，脑海里闪过的大多数都是死人快要死去时的模样。那些人，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丝毫不畏惧，反而把死亡当成是一种解脱。伊索心里明白，其实这跟自己也是有关系的。

小时候，父母被一场无名大火活生生烧死在了一家工厂，伊索的父母是那里的员工，可是被卷入了某场意外，导致工厂莫名起火，一夜之间所有一切灰飞烟灭，身为里面的员工的伊索的父母也是葬身火海...

父母的死讯对于年幼的伊索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他万万没有想到，幸福普通的一家人就在那么一瞬间，那么一会儿...只剩下伊索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

十年前。

1904年。

......

今天是伊索十五岁的生日，靠着沙比利时小镇政治社区人员的关心和资助，失去父母的伊索健健康康成长到了如今。

不过他还是像往年的生日一样，不喜欢做一些排面上的事情，甚至连个生日宴会也没有。尽管这一天他又照常收到了很多邻居的生日祝福和一些小礼物，但是他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无奇。

他不爱和别人说话，每天都在家里看些稀奇古怪的书，大多数都是关于人类死去过后的玄幻小说和灵魂法教，有些邻居知道过后都认为伊索是个怪男孩，只有少部分知道伊索小时候不幸遭遇的人们能够体谅到他，明白他心中的孤独以及对死去的父母的思念。

十五岁了呢...伊索灰色的眼瞳里面映照着死亡的平淡和无感，他看向窗外，雨点轻轻敲击着窗户，街上的行人也纷纷跑回了家里的小院收拾衣物。带着小孩的...跟随着父母的...一幕幕美好的画面让孤独的伊索感到不适。

他一把拉上了窗帘。

......

只想在书桌上泡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来让自己打起精神继续阅读的伊索，怎么样也没有想过，接下来的几分钟里面，他将改变自己的一生...

......

咚咚咚。破旧的木门被粗鲁地敲击着。

到底是谁会在下雨天这么仓促？而且是来伊索家？难道是避雨的行人吗？

伊索有些好奇，他慢慢走向门口，缓缓拉开。

吱呀——

眼前是一位高大的男子，穿着白色的雨衣，戴着一顶白色的高帽，下巴和上唇还有许多胡子，仔细一看雨衣里面还有一整套的白色西服呢。

维多利亚时代都快结束了，还有人追随这种传统的服饰打扮，想必不是贵族就是外面的生意人，反正不像是沙比利时小镇上的人。

伊索打量了这个男人半天，见伊索没有太大反应或者做出别的举动，男子才开口说话。

迈克尔：请问，您是伊索先生吗？

伊索：我是。不用叫我先生。

伊索冷淡道。

迈克尔：是您就好，我刚从沙比利时小镇的政府社区处取到了关于您，伊索卡尔的一份授权书。

伊索：授权书？什么关于我的授权书？

伊索一脸不解。

男子顶着雨水，从公文包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了伊索的手上。

很好奇为什么自己的档案里面会有别的授权书，伊索连忙拆开阅读。

......

关于伊索卡尔的领养授权：

伊索·卡尔，男，14至15岁，幼年时期父母死于贝克氏军工厂大火，由沙比利时小镇政府社区资助抚养至今。

现授权迈克尔·劳斯先生领养及抚养权，伊索·卡尔将被迈克尔先生于1904年5月11日领至劳斯家族抚养。以上。

1904年5月11日

......

伊索读完整封授权书过后，确认了的的确确是沙比利时小镇政府社区人员亲自授权的过后才松了一口气。

本来以为伊索可能会因为这么突然的一件事情而感到惊讶甚至还有可能会表现得不愿意被别的家人给领养，结果男子被伊索平静的眼神给雷到了。

这孩子得是多么淡定啊...男子心里想着。

伊索：所以。现在开始你是我的父亲了？

伊索问道。

迈克尔：啊...咳咳...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可以重新到你们社区那里去提出意见的。

男子有些拘谨道。

伊索：不。这很好。如果有人愿意领养我那有什么不好的呢。只是我的父母都去世了，我希望以我自己的方式去铭记他们，我希望你们劳斯家族的人愿意帮助我。

伊索说道。

迈克尔：你尽管说。

雨，慢慢停下了...阴暗，潮湿，用来形容这座木屋再合适不过了，又或者说，形容一个死去的人，一具尸体。

......

伊索：...我希望，你们能支持我，资助我成为一名入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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