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灵体勉强地维系出自己生前的形象,是奥野田美宵不错的。双眼,哪怕是半透明的灵体状态依然能够让人清晰地感受到其中无尽的,无言的忧郁。
与记忆中他人描述的也好,我偶尔卖药路过鲵吞亭时余光扫到的也好,那个天真活泼的鲵吞亭店花大相径庭,或者说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如果那装束不告诉我就是她的话。
附着在自己房间的,原先被捡回来随意地扔在桌上的鲸鱼帽上。我感知到脑中在刚刚的过程之中残存下的最后一句讯息:
“我生前的记忆有一段缺失,在我被无尽的抑郁支配之时没有注意到,但是现在我发觉了。我想知道,在那段记忆之中发生了什么,是谁把我困在那种地方的。虽然生前失去了生的希望,现在的我——却想要回去,至少,是什么人让我落到这步田地,我想弄明白。请求你,善良的兔子小姐。”
我看向从帽子上分探出半个身子的灵体。可怜的美宵,从原先的样子被渐渐折磨变成这幅模样,即使是没有体验刚刚那段记忆也可以想象她究竟是经历了怎样苦痛的一段日子。
既然都这样了,那为什么不干脆找个东西凭依了继续在这里生活呢?
美宵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已是死人了。哪怕是被害也好,其他的什么也好,既然已经成了这样,我也只能接受。况且牵连到无辜的其他人,一并也应当算到我这自私而鲁莽的行径上来,我便更没有理由留下来了。我只希望能明白我丢失的那段记忆,能明白这整件事情,我就把那个快乐的小美宵在最后还给你们,然后就去彼岸。”
丢下这句话之后的美宵灵体似乎就因为消耗了太多灵力而不再说话,只在帽子边上弥漫一圈微弱的灵气了。
那么,灵梦小姐——你听到了吧?
我把刚刚共情期间感知到的东西简单地复述给了灵梦。一直神色凝重的灵梦此刻干脆把眉头彻底拧成麻花了,
“啊啊啊好麻烦。为什么人家非得过来掺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毫无头绪的事情——”
没来由地发作了一番。
“不过,对于你描述的,她生前的最后那段记忆——我如果没记错,是确实发生过,而不是她认为是曾经的梦的事情。被醉魔关进酒瓶的世界里困住什么的,但是那只会囚禁精神,而肉体不会有问题,因为那段时间她的身体正是由我在神社照顾的。这样看来,她连同身体一起失踪的情况显得很奇怪。”
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操作这一切吧,嗯?
奥野田美宵的记忆被人篡改或者操纵过,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段无故缺失的记忆是想要掩盖什么,但是也同时暴露出了嫌疑人苦心伪装成的“自杀”其实是有外因干涉的结果,属于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是的,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为了掩人耳目,也很可能是为了避免美宵觉察这一切,将她的记忆敲除了一部分。没想到,美宵居然化成怨灵留在了现世,而没有前往彼岸。不过既然发生了这种状况,我认为那位幕后黑手应该也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为了掩饰自己的阴谋,他肯定不能让美宵继续在这里破坏他的计划。”灵梦说着将美宵连同帽子一起揣到了自己怀里。
“我来把美宵的魂魄先保护起来好了。这样之后我们行动得到的结果也可以第一时间让她知道。”
我表示同意。不过我认为应该让我带着她行动,因为我觉得有必要跟师匠报告一下这个情况。
灵梦没有拒绝,把帽子和美宵的灵体一起递过来。似乎由于博丽巫女的特殊体质,美宵的魂魄在贴到我身上来之前,被灵梦拿着的时候一直瑟瑟发抖。
“虽然生前很喜欢灵梦小姐,不过作为怨灵存在果然被那巫女的威压给吓得不轻呢。”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也太匪夷所思,我彻底兔脑过载了,总之先带着美宵回去永远亭,和师匠还有公主讲一下发生的这些事情吧。
回家,回家……
“说起来,我除了博丽神社和鲵吞亭,以及自杀之前最后莫名其妙到的妖怪之山,这么大的幻想乡我其他好多地方都没去过。”
美宵在怀里嘟囔着,似乎想四周到处看看,以灵体的状态,我也不知道看到的和平常人眼中的景色有无差异,好像有的游戏里面的角色以灵魂释放的状态看到的景色都是苍白的,如果是那样对美宵来说就太可惜了。
“没有没有。我看到这些竹子了,很漂亮呢。要是我不是座敷童子的话,活着的时候多出来看看走走多好。”
越听这个话题越让我心里没来由地不舒服,泛起一阵刺痛。我让美宵还是别提自己死了这回事了,换个话题聊吧。
然而美宵总是有意无意地把话题扯到这件事情上面去,而且自己也总是在提起来的时候露出不快的神色,把整个路途的气氛搞得一团糟。
和影狼打了招呼,成功把这种情感传染给了她。我对此感到很抱歉。
总算是到了家。
“回来了,优昙华?怎么又哭了?人里的谁欺负你了吗?”
师匠对我的眼泪无比敏感,所以在换下出门的装束,在屋子里坐下的瞬间就被注意到了。我无奈地随手擦一擦泪痕,就坐到师匠对面去。
“病人在陆续恢复,第二波入院的患者基本已经开始进入康复期了,其余几位也都暂时没有危及生命的症状,所以今天晚上的活儿比较少,久违地来一起吃晚饭吧。优昙华顺便把不开心的事情讲一讲怎么样?”
我饿坏了,但一想到白天遇到的事情就又反酸水,所以矛盾着要不要拿团子来填肚子。吃吧,难得吃下去,可能还会反胃吐出来,不吃吧,饿得慌。这可恶的异变犯人。
勉强塞进去了一串团子,把美宵和帽子一起放到桌面上来。不过让美宵再去共情一次的话太费时间,哪怕是只选定需要的片段也估计要几个钟头。鉴于眼下还有其他事情要商量,我只把大概情况讲述了下,没有刻意去描述整个事件之中的各种细节。但是尽管如此,这一样足以让我再一次感到毛骨悚然,以及让公主和师匠一会咬牙切齿一会皱眉蹙额。可惜不能穿进去那个情境,不然这俩人估计一个会抄起金阁寺的天花板乱砸,另一个一发四十支箭插烂那地方。不过那些都仅限于幻想。
然后就是,关于这个异变的情况了。
这是今天第三次详细解释整个事件的经过,也是最沉重的一次,因为一想到美宵可能就是因为什么不知名的原因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干扰了幕后黑手的行动结果被除掉,我就觉得愤怒和无奈在逐渐支配我的思想,让我嘴里念的声音越发失控地大起来,急促起来。
我推测,极大可能是诱导美宵去死的那家伙,在除掉这个自认为的障碍之后,发动了这场异变,用某种手段扭曲了整个幻想乡所有人的认知,导致所有人认知的“鸭”与“鼠”混淆,所以引发了鼠疫的大流行。虽然动机未知,但是根据今天调查的结果,认知扭转的异变状况是不会错的……
师匠举手示意我先暂停。
“外边那个鸦天狗,别藏着了,进来吧。别忘了先用门口的东西消毒。正大光明地,和你聊聊这件事。”
“谁藏着了——清正廉洁的记者射命丸只是恰巧路过听到有意思的新闻顺手取个材而已!”
那只叫叫嚷嚷的鸦天狗发出不满的抗议钻进永远亭的门来,掀起一阵旋风之后就出现在我们几个面前端坐下来——明明公主师匠都没下达请坐的邀请,这家伙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师匠示意我再从头来一次。
射命丸带着自信的微笑坐在我面前,时不时掏出笔来在随身携带的小本上写点什么。说真的,对这种记者我没什么好感——这种事情居然只当作自己的大新闻,那股子一点也不符合气氛的兴奋劲是什么鬼?
“铃仙小姐~那副表情是什么意思,觉得我太兴奋了对这件事的态度不对吗?抱歉抱歉。只不过,想到可能能把陷害美宵,还搞得现在天狗社会也被鼠疫侵袭的家伙给揪出来,我可高兴得很呐。这篇新闻的价值相当高哦,可不仅仅是流量那么简单啊!”
我没搭理文,只是继续讲,她就继续记。
“很好,很好。你提供的信息很有价值,我今天晚上就加急整理文稿发出去。这事情一定要揭露给所有人才行。”
我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对文最大的赞许。看一眼外边,螽斯也不叫了,似乎很晚。疲劳终于在这时侵袭了我的全身,带来难以忍受的酸痛。我长长打了个哈欠。
抱歉,公主,师匠……失陪。今天我实在是太累了。
疲倦地扶着墙进了自己房间,挨着枕头的瞬间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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