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情不知所起

他执掌天条，稍有差池，便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惨剧。就任以来，他没有不谨小慎微，令行既出，没有不斟酌再三的。他事务繁忙，几乎要把这件事忘了。

有一次，三妹向他感慨，嫦娥对她的丈夫，传说中射下九个太阳的大羿，至今念念不忘，痴情非常。

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三妹口中的嫦娥是谁，不就是广寒宫的那个女人吗？

他疑惑非常，他前世和嫦娥结下婚姻之盟了吗？他怎么不知道。不过是后世以讹传讹。

她竟也不澄清。名节不仅对女人很重要，对女神仙也同样重要。

他决定到广寒宫去探探，嫦娥到底是怎样想的。

他化成前世的样子，出现在广寒宫。

她见到他，难以置信地问。

素月君嫦娥：“真的是你？”

他沉默地点点头。

嫦娥又怀疑打量了他半晌，才敢确认下来。

素月君嫦娥：“那日，为什么要放走嫦娥？那可是你救命的药啊！”

素月君嫦娥：“嫦娥与你无亲无故。”

为什么呢？他也在心里问自己。没有答案，也许那天，他就是一时魔怔了，做出如此不合常理之事。

嫦娥却哭了，痛恨道。

素月君嫦娥：“当时，你就该杀了那个盗丹的贼。”

他心里一颤，他又怎么舍得？可为什么舍不得呢？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素月君嫦娥：“你的恩情，让嫦娥如何偿还？”

嫦娥塌下了肩，仿佛这一切如一座大山，压得她不能喘息。

他一片好心，她却看作一种负担。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话也不对了味儿。

清源君杨戬“你不想要？”

嫦娥点点头。

素月君嫦娥：“想要。”

他轻蔑一笑，问出心里最大的疑惑。

清源君杨戬“那为何不食？”

素月君嫦娥：“嫦娥怎么吃得下去？”

嫦娥反问他。

素月君嫦娥：“你为人族浴血奋战，人族又怎可负你？”

他着实一愣，他可没想过这么多。他知她来自陬紫国，那个为了长生不老无恶不作的国度。他以为，她是位心狠手辣的女魔头。没想到，她是那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高洁得如同生长在雪峰之上的雪莲。他不可思议极了。

在信与不信，他一步步试探她，抱着揭开她伪善面具的目的。

他成功了。她果然为了他仙丹而来，不管她掩饰得再好，也不能掩盖她人性的卑劣。

明明遭受她背叛时，他是那样的愤怒。最后，他却选择了成全。不合常理，一切都不合常理。

意识到，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多可笑，嫦娥自嘲一笑。

素月君嫦娥：“嫦娥终究还是负了你。嫦娥有罪，万劫不复。”

嫦娥诚意十足，话不像是作伪。他疑惑道。

清源君杨戬“你不吃仙丹，又不想害我。我实在想不出，仙丹于你，还有何用？”

嫦娥咬了咬唇，羞愧难当道。

素月君嫦娥：“母亲即将不久于人世，嫦娥不想失去母亲。”

这时，他听到心里有一个声音说，她果然是有苦衷的。他瞬间如释重负。原来，他是信她的，一直都是。

看着眼前被悔恨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姑娘，他只余满心的疼惜。他将嫦娥轻拥入怀，嫦娥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显然很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亲昵，但她忍下了不适，没有拒绝他。

他本来只是想安慰她。可是，温香软玉在怀，他生起旖旎心思。他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怀里的人，他竟对她生了欲望。

他念了几遍清心咒，才舍得把人放开。

嫦娥离开他的怀抱，如释重负。

什么痴心一片，果然是假的。他心里就不舒服了。他试探道。

清源君杨戬：“你可有意中人？”

嫦娥闻言，抬头看他，显然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他装作若无其事。

清源君杨戬：“他想必误会着你，我可以出面向他解释。”

他深深地望着嫦娥，吞吞吐吐道。

清源君杨戬：“解释……你记挂着我，只是……只是因为心里有愧。”

嫦娥谢过他的好意，摇摇头，把脖子上的水晶坠取下来，交到他手里，解释。

#素月君嫦娥：“这是不死药。”

他将项坠打开，果然是西王母当初赠他的那颗仙丹。

清源君杨戬：“不是用来救你母亲了吗？”

他惊疑不定地问。

嫦娥眼里溢出眼泪。一切尽在不言中，他长叹了口气。他无法救化身神女峰的母亲，没想到，嫦娥也没能把母亲救回来。命运果然捉弄。

嫦娥说，母亲去世后，她就想把仙丹还他了。可惜，她赶到时，已经晚了。

之后，嫦娥抱上与她形影不离的玉兔，来向他告别。无所保留的，嫦娥把广寒宫数千年来，炼制仙丹全都给了他，要他好好保存。

他看看玉兔，再看看嫦娥，难以置信，她竟然要走了。

他拉住她的手，问。

清源君杨戬“如果，我愿意带你远走高飞？”

这三界又有几个嫦娥，他心里实在舍不得。

嫦娥诧异地看了他一会儿，依旧冲他摇摇头，她道。

素月君嫦娥：“你是举世无双的英雄，嫦娥只会拖累你。”

清源君杨戬“我不怕，你也不用怕！”

他握紧嫦娥的手，再次将人拥入怀。

清源君杨戬“我只问你，可曾对我动过心？”

嫦娥默然不言。

他在她心里，其实还比不上玉兔。至少，她不会丢下它。他悲哀地想着，抹去了嫦娥这段记忆。

既然，她对他无意，他宁愿她固步自封，谁也不爱。能走进心里的，只有他。

三妹思凡，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东窗事发，他被逼着做了许多无奈的事情。

好不容易有的好感，就这样生生被磨灭。

后来，误会解除，嫦娥还是没有向他敞开心扉。心灰意冷之下，他随诸神遁入蓬莱岛。

离别之际，她也没有挽留他。他以为，他和她此生就这样错过了。

直到穗禾和旭凤来到蓬莱岛，他无意间听到他们谈起嫦娥，听说，她还枯守广寒宫。

他就后悔了，走之前，就应该解释清楚。

他可不指望，嫦娥得知他就是她在找的人，除了亏欠，还能有什么其他的。

断情之前，他到底还是犹豫的，故而一拖再拖。

杨戬抚摸着，记得不得多久以前，他无意中捡到的，嫦娥遗失的耳坠。脑海里浮现，却是冰梅下，白衣男女，温酒对饮的一幕。他们举案齐眉，看起来恩爱极了，他深深嫉妒。

他明白了一点，无论嫦娥是否对他有意，他都不可能把嫦娥拱手让人。

所以，嫦娥现在躺在真君神殿。

只是，待她醒来，他又该怎样面对她呢？他瞒了她这么久，她会不会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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