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已经醒了的人儿，被侍女扶着靠坐在床头，皱着脸苦哈哈的喝着汤药。

可能是因为余毒未褪，她脸色苍白得吓人，却如同一朵盛放到极致、即将枯萎凋零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艳丽的花儿。

眉眼间夹杂着一抹病弱，是极致的昳丽，也是令人心里发疼的模样。

苏鹤立掀帘子进帐，一打眼就是这样冲击力十足的场面。

可能是听着动静了，再加上实在喝不下去苦药，江林微微偏头避开了汤匙看向了帐门口，也就是苏鹤立在的地方。

她眼见着苏鹤立站在哪儿好半天没有动静，瞅那模样愣愣的，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

江林苏小将军，这是怎的了？呆站着好半天没个反应。

江林的声线显然没有之前稳，有些飘忽，带着不易察觉的哑。

苏鹤立被这么一唤，这才回过神来。他抬脚大步走到榻边上，面上瞧着没什么端倪，只那耳根子泛着明显的红，也不知是冻出来的还是因为旁的。

苏鹤立：我……来探望你。你此次受难，有我的不是。我若不送那些，你也不会出事了。

江林轻笑着，伸手扯了扯苏鹤立的斗篷一角。等这个不知为何眼神到处乱飘的家伙终于低头看她了，才示意他坐榻沿上。

挥手嚷侍女端着汤药先退出去，江林才和苏鹤立说起话。

江林怎会呢，这并非是你的责任和错误。真想害我的，即使没有这顿饭也能下毒。

苏鹤立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毕竟是他这边出的岔子，哪怕中毒的是他不认识的，他心里也是会过意不去。

江林没理会他的别扭，而是直截了当的反问道：

江林你有查到什么吗？

苏鹤立：我没派人…

苏鹤立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否定，话才说到一半，江林就慢悠悠地堵住了他的话，带着点笃定的调笑。

江林这事儿都牵扯你了，虽然只是利用，但也惹得一身不快。我不信你没有找人查。

苏鹤立半响没吭声，江林瞧在眼睛里，她又改口了，把两人的边界分得清清楚楚：

江林是我失了分寸，方才那些话你别上心，权当我说了胡话。

这话说得客客气气的，没有半点方才的随意了。苏鹤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口堵得慌。

是他不愿意教她探察的，现在江林帮他圆了场面，他反而还不舒服了，这可真是怪得很，苏鹤立想。

苏鹤立：……没查着甚么，光知道是和太子位有关系，拿你当棋呢。

就在江林以为他们会一直沉默到他离开时，苏鹤立开口了，压低的声音闷闷的，那双眼垂着不看人，一个劲儿的瞅着她盖在腿上的厚锦被看。

两人也没说几句话，帐子外头又有人喊了：“给晨安郡主送来祛毒的汤药。”

药碗送到江林面前时，浓郁的苦涩药味让江林根本不想接过来。

不自觉又恢复成苏鹤立进来时看到的那副视死如归模样。

江林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江林烫，先放那凉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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