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丑吗？”

姜家小姐将画像扔在千寿面前，

蛾眉拧到一起，

很是不满。

“丑？姜小姐国色天香，是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谁敢说您丑？”

千寿展开画像

一边看画上那个满脸麻子的姑娘一边打量对方，

嘴角微微扬起，

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后的笑意。

“好啊，你果然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好好画我对不对？”

美人一怒也销魂

姜小姐的粉拳落下

千寿不躲闪

而是直接擒住了她的手腕

“生气了？”

千寿的眼神和他的手一样

热到灼人。

“我生哪门子气，是我自己长得难看，没资格入千寿大画师的画。”

姜小姐把身子一扭

就差在脑门上写四个大字

“我生气了”

千寿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雯雯这性子哪里像是个已经及笄的大家闺秀

简直就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不过

若不是她这风风火火没心眼的性子

他又怎么能和她如此相熟呢？

一年前

千寿落榜

意志消沉

整日里写字画画

浑浑噩噩。

“千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考不上功名就算了，你看看你画的什么鬼东西！”

千老爷子将千寿的画扔出了院外

正巧砸在路过的雯雯脚边。

“对不住，对不住。”

千寿冲出去道歉

却见眼前的姑娘全无恼意

反而正拿着他的画研究呢

“姑娘？”

因为眼前人实在是愣了太久

千寿忍不住出声。

“妙！太妙了！”

文文静静的小姑娘突然惊呼

着实把人吓了一跳。

“看这线条，这泼墨，这留白，这明明暗暗的意境。”

姜雯雯拿着千寿的画如痴如醉

倒弄得千寿脸红了起来。

“姑娘谬赞了，几幅拙作，哪里值得姑娘如此夸赞。”

“怎么不值得？确实画得很好啊！”

千寿虽嘴上还在谦虚着

但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立刻将姜雯雯视为知己。

“只是这么好的画，怎么就被人扔出来了，该被裱起来才对啊！”

雯雯轻轻拂了拂画上的土，

那庄重的样子，

让千寿鼻子一酸。

于是怀才不遇的他，

竟然在大街上和一个陌生女子倒起了苦水。

从科举落榜到父亲的不理解，

千寿说到动情处，

修长的十指便紧紧握在一起

像是隐忍着什么

“不肖子，你在外面干什么呢？”

千老子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千寿正想答应

却被姜雯雯抢先一步

“你就是他的爹爹？”

姜雯雯直冲到千老爷子面前

大声质问

是啊怎么了

老爷子背着手

俯视着眼前的小女娃

千寿心里暗叫不妙

老爷子脾气暴得很

若是伤了这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可怎么好！

谁想到

姜雯雯对着老爷子一通教育

倒把千寿的爹说蒙了

“他有这才华，你为何不肯让他试试？反正下次科举是在三年后，到时候若是没画出个名堂，你再要他去考，不行吗”

“若是他画出名堂了呢？”

“画出名堂不是更好？画师难道比那一直等官做的酸秀才差？你这老爷子怎么想的，怎么就不盼着孩子好呢？”

“我不盼着他好？哼，无知的小女娃，你快从我家离开，真是没见识。”

千老爷子说着就离开了，

而雯雯还在后面不依不饶地喊：

“那就当你是答应了，你可别再扔他的画了，树与花各有各的美，老爷子你别一根筋。”

他俩没听清已经走远的千老爷子骂了句什么，

却在对视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从那以后，

千老爷子还真没再管过千寿画画的事，

许是那日被小姑娘教训了，

心里还一直有气呢。

而姜雯雯自那次以后就常来找千寿玩，

两人一个研墨一个作画，

一个构思一个提意见，

一个画一个欣赏，

倒也和谐得很。

若此过了数月，

千寿的画技突飞猛进，

竟然达到了专门有人来求画的地步。

只不过，

比小有名气更让千寿开心的是，

这些日子里雯雯一直陪着自己。

他想，

自己是有点喜欢上这个耿直却心地善良的姑娘了。

可是该如何开口呢？

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画师，

而姜家在城中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他又怎么好意思去求亲？

千寿这边磨磨唧唧，

可姜家那边却有了大动作。

“给我画张像，要画得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姜雯雯整整发饰，

对着千寿甜甜一笑。

“要画像做什么？”

千寿铺开纸张正准备落笔，

却听到雯雯没心没肺地回答：

“成亲用”。

千寿没握紧笔，

墨溅在纸上，

污了一片。

“我爹爹说，女孩子到年纪了，要画张画像，若是有心仪的男子，便让媒人送去，对方看上了便会来提亲。所以你可要给我画得好看一点，若是将我画丑了，我饶不了你！”

千寿看着纸上的墨迹，

突然有了想法。

“喏，你要的画像。”

“好啊，原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丑？”

姜雯雯扭过头去，

闹起了脾气，

千寿怎么哄都没哄好。

“若是不把你画丑一点，你一下子就嫁出去了可怎么好。还有两年才科举，我若考不上功名，又怎么有脸去提亲。”

不知怎么了

千寿说着说着

竟然将自己的真心话说了出来。

“我早就说过了，画师比穷秀才强，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你是说...你再说一遍！”

千寿语无伦次，

拉过姜雯雯想看清她的表情。

只见她双颊绯红一片，

将那画像塞到了千寿手里：

“喏，我也不用媒婆来给了，你就看看，这画像上的人，你愿不愿意娶吧。”

“我愿意，我愿意！”

千寿看看画像又看看雯雯，

懊恼自己应该把这画像画得好看些才对。

可转念一想，

若是画得好看了，

又怎么知道雯雯的心思？

算了，反正还有半辈子，他可以慢慢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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