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纸鸢

那晚钟彦衷彻夜未眠，满脑子都是逝去的人，他回想起他们的好，眼泪就不自觉地滑落在枕边，努力不去想，脑子总是不受控制，他缓缓起身来到铜镜前，脱下里衣，侧着脸透过铜镜观察后背上的伤口，伤口红肿发涨，他拿起桌面的药想敷一下，可是伤口的位置让他很难一人操作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哥哥，睡了吗？”

钟彦衷连忙穿好里衣把门打开

“哥哥，我睡不着”

“进来吧”钟彦衷来到桌面拿起水壶帮严瑞芳倒了一杯茶

严瑞芳转头看见药膏的盖子打开了“哥哥，是伤口疼痛让你无法入眠吗”

“嗯”

“我帮你上药吧”

钟彦衷把发丝撩到身前松开里衣，漏出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严瑞芳轻皱眉头，拿起药膏，轻轻点涂“痛吗？”

“有点”

“我轻点”

“多谢”

严瑞芳温柔地点涂着药膏，心里五味杂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背部竟如此多伤疤，他好像手腕也有很多割痕”他扫了一眼钟彦衷的手腕，他手腕上的疤虽已淡了不少，但仍然清晰可见“好了”

钟彦衷穿好里衣，拱手鞠躬“多谢”

“一定要这么客气吗”严瑞芳扶起他

“……”钟彦衷沉默不语

“早点休息，明日见”严瑞芳低下身来，视线于彦衷齐平，他捕抓到钟彦衷的视线后心满意足地漏出笑容

钟彦衷迅速回避眼神“你也是”

严瑞芳的笑容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消失不见，他慢步走回房中，在铜镜前随手摆了一下，铜镜中竟现出了钟彦衷房中的情景，严瑞芳转动手中法戒，眼睛死死地盯着镜中坐在凳子上发呆的钟彦衷。

翌日，钟彦衷用完早饭后想出去走动走动，虽后背的伤还红肿，但已然不受影响走路，侍女紧跟在后头“心儿，我只是随便走走，不碍事的，你不用跟着”

“可……”心儿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

“哥哥！”严瑞芳今日造型特别清爽，平日散落的头发今日高高束起，长袍也换成了短袍，他还携着一女子，女子的眉眼间与他略有相似

“心儿，你先退下吧”

“是”

钟彦衷有礼貌地拱了拱手“这位是？”

“这是我阿姐，你昏迷的时候阿姐也有帮忙照顾你哦”

“我叫严雪儿，是严瑞芳的姐姐，你叫我雪儿就好”雪儿微笑的样子跟瑞芳如出一辙，不愧是姐弟，二人站在那里也称得上绝世无双了吧

“雪儿姐”

“我在厨房准备了些汤，对你的伤有好处，待会我阿芳拿给你”

钟彦衷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去就好，不用……”话还没说完就被严瑞芳打断了“我阿姐的汤是一绝的，我待会就给你拿，我们先去放纸鸢吧”然后轻碰了钟彦衷的手臂，扬了扬头示意我们走

钟彦衷对雪儿问道“雪儿姐一起吗？”

“不了，你们去吧”雪儿笑起来很温柔，这股温柔让钟彦衷想起了阿碧姑姑

钟彦衷作了个揖“那我们去了”

严瑞芳早就走出屋院了，他站在门外伸出手探测风向，然后向钟彦衷招了招手，钟彦衷尽量地加快脚程，来到瑞芳身边已起一丝薄汗，他伸手擦了擦额间

“哥哥，你可曾放过纸鸢？”严瑞芳扬了扬手中的纸鸢

彦衷摇摇头“未曾”

“我们先去迎风坡”

“好”

还未到迎风坡，远远的就看见蔚蓝的天上飘荡着各式各样的纸鸢，有蝴蝶状，有金鱼状，此情此景钟彦衷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感叹一句“好美”

美到舍不得挪开眼睛

“今日是我们柯梦岛一年一度的纸鸢节，据说这纸鸢能带去思念，无论身处何地，它都帮你送达，哥哥，你可有思念之人？”严瑞芳把纸鸢递给钟彦衷

钟彦衷看了一眼严瑞芳，又看了一眼纸鸢，没有去接，反倒轻轻推开了“他们已不在人世”，随之抬头看着这五彩斑斓的纸鸢，深吸了一口气

“只要心诚，纸鸢会帮你把思念传达给他们的”严瑞芳将彦衷的手拉过来，把纸鸢放在他的手上，然后拉着他到石桌边“将你的思念，写上去吧”

彦衷看了看手中的纸鸢，想了一下，下笔

“哥哥，你看，我们的纸鸢飞得好高啊”严瑞芳满头是汗，笑容满面地往彦衷靠近“你要试一下吗？”

“我，我不会”钟彦衷神色有点为难

“来”瑞芳从身后把线板交给钟彦衷，然后拉彦衷的手握住线，另一只手交叠在一起握着线板，姿势略显暧昧，但由于他们两人注意力都在纸鸢上，自己并未察觉，瑞芳的手完全包住彦衷的手，他引导着他拉扯着线

钟彦衷看见纸鸢飞得越来越高，发自内心地开心，他不自觉地转看了一眼在身后抱着他的严瑞芳“好近！”心里咯噔了一下，随之发现周围的目光都在他两身上，钟彦衷不自在地想缩回双手，严瑞芳却抓得很紧“哥哥，小心风筝掉下来，别松手”严瑞芳的嘴巴就抵在彦衷的耳边，说话的气息吹到他耳边，不禁微微泛红

严瑞芳察觉身前的人心不在焉，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钟彦衷本来样貌就俊俏非常，风吹动发丝，一两根挂在唇边，阳光下的皮肤白皙，那泛红的耳朵就在自己唇边，瑞芳呆住了，他后退了一步，喉结动了一下。

钟彦衷本来就心不在焉，现在瑞芳也松开了手，线板离开了他们的手，纸鸢随风飘远，渐渐消失在他们眼前

严瑞芳舔了一下干燥的唇“纸……纸鸢飞远了，思念也随之送达，哥哥……你……你就安心留下来吧”平日里严瑞芳的口才出众，极少会出现这种结巴的情况

钟彦衷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默默许下诺言:我定会用生命来保护你

严瑞芳听不到回复，鼓起勇气看了对方一眼，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呆住了一会，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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