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降世

满天繁星的夜空与平日有些许不同，璀璨的星河中央挂着一轮红月。红月下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一声狼嚎刺破了苍穹。与城外的死寂不同的是，繁华的景华城内人来人往，路边不少店家在挂红灯笼一一一一今天是万灯节

几个不懂世事的孩童在街边手里提着红灯笼在玩耍，稚嫩的歌声响彻巷子。

“万灯明，妖魅行，红眸老妖亲降临

吞生魂，噬白骨，妖门开开鬼怪迎……”

雕着金牡丹的铁门前站着一个乞丐，此人穿得破破烂烂，一身麻布穿了几个洞，嘴角神神叨叨来回重复着几个字“天降灾祸，苍生难，苍生难啊！”

钟家祖上乃是跟随开国皇帝开疆拓土的功臣，立下战功累累，第一代家主担心功高盖主，便在新皇登基前夕，称病还乡。皇帝因念其功，赏千强，赐百户，因其多次救皇于水火，赐姓钟。

第一代家主告诫后人，经商乃致富之本。虽然经过几代家主的努力，钟家乃成数一数二的富商之家，但后来的家主大多为纨绔子弟，一代不如一代，烧金度日，幸亏钟家家大业大，虽远不如旧日，但仍旧富贵

“恶人，休要妖言惑众！”一袭紫袍的中年男子怒目瞪着面前这个身无分文的乞丐，此人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但貌似二三十，浓墨色的剑眉，双眸带有一丝沉稳，挺拔的鼻梁，气质颇为文雅，此乃钟家第二十九代家主，钟秦墨。

身边的仆人很少看到这样勃然大怒的老爷，平日的老爷待人温和，信奉神佛，今听闻此毒言，勃然大怒

两个时辰前……

“快点，夫人快生了！”马车上的丫鬟焦急地催促着马夫。

“马上到！”马夫不禁加快策鞭。

“吁”，马车还没停稳，丫鬟就急忙跪下，颤抖地说“老爷，夫人在千灯庙中快生了，请老爷立即备马赶过去。”

“通知了稳婆没？”钟墨秦神色慌张，一手拉过马厩的壮马，翻身骑了过去。

“通知了”

钟墨秦骑着骏马抄近道狂奔，他心急如焚，恨不得飞快扑过去妻子那里。

大概过了半柱香，钟秦墨终于到了，他刚下马，远远便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哭声响彻千灯庙。

钟秦墨心中一喜，是妻子生了，但随即又有一丝惊慌，不知妻子如今的安危，他如惊弓之箭一般冲过去。

顺着震耳的哭声寻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小木屋，房内是一片狼藉，地上有一滩暗红色的鲜血。

床上虚弱的女子脸色苍白，尽管如此，却依然挡不住她绝色的容颜，细弯的柳叶眉，宝石般发亮的杏眼，菱角般小小的嘴唇，虽然她已经年过三十了，但依旧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她微微侧头看着不远处那男子，眼中竟流露出一丝恼怒，却又精疲力竭

钟秦墨连忙两三步冲了过来，紧紧握住女子的手，“良儿，抱歉，为夫来晚了。”

床上的女子叫良儿，是钟秦墨的结发妻子，他们从小便是青梅竹马，结婚后夫妻二人更是无比的恩爱，这是因为钟家有一条祖传的家训一一一不许纳妾。

然而钟秦墨快到年过半百的年纪了，却无后人继承自己的衣钵，他开始沉迷于求神拜佛，妻子因此和他心生嫌隙。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良儿终于怀上了。

“快把孩子抱过来。”他轻抬起手示意旁边那抱着孩子的粉衣丫头。

“是，老爷。”那抱着孩子的粉衣丫头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地走过来，抱着孩子微微蹲下。

襁褓的婴儿稚嫩的脸庞微微泛红，薄薄的红唇像极了他母亲，尖尖的鼻子小巧可爱，一双不同寻常的红眸犹如那灿烂的烟火，好奇地看着面前的男子，随即他停止了哭泣。

“这……眼睛……怎么回事？”钟秦墨惊慌失色地推开了面前的婴儿。

幸好那粉衣丫头把孩子抱得紧，差点没甩出去。粉衣丫头微微皱眉，似乎有些生气，“老爷，你小心点。”

“钟秦墨，你……我不想看到你。”良儿颤抖地支撑起疲惫的身体，眼角处落下一滴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格外惹人怜。

“良儿，别生气，为夫错了”

“可是良儿啊，佛经里提到红眸乃是妖物所化，我们的孩儿又恰巧万灯节所生，此乃大凶。”钟秦墨眉头锁紧，神色凝重地看着不远处刚刚呱呱坠地的孩子，内心无比烦躁，老天爷为何如此对待他们钟家。

“钟秦墨，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妖？他是我和你的孩子，你说他是妖？就因为那红眸？”良儿气得那强撑着的身体微微发抖“你出去！”

“良儿”

“出去！我叫你出去”

“良儿，不要闹，这自然是我们的孩儿，我只怕别人会闲话，这于他于我们都没有好处”

钟墨秦思索了片刻“要不我们先把他安顿在这，让阿碧照顾他，如何？”

床上的女子思量片刻，她虽十分不舍，但前段时间城中莫名流传红眸妖祸的故事，这双眸子，怕是会惹来流言蜚语，伤害到孩子，钟夫人缓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良儿，你先躺下。”钟墨秦扶夫人躺下又问“良儿，今日为何突然早产，不是还未足月吗？”

钟夫人摇摇头 “不知，我想拜观音菩萨，求她庇护我们的孩儿，但刚踏进观音殿没多久肚子便疼痛难耐。”

“钟秦墨，现在我们有了孩子了，你就别再沉迷拜佛了，好吗？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但你是他父亲，绝不能说他是……”钟夫人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

“好，好，好，都听你的，良儿，你好好休息。”钟秦墨温柔地帮良儿擦掉泪水。

钟秦墨意识逐渐模糊，一段深远的记忆浮现在他脑海里。

河岸边一青衣少女与白衣少年挽手相行。

“放手，不害臊。”青衣少女皎洁无暇的脸颊浮现出两团红晕。

“不放，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白衣少年把对方的手握得更紧，脸上浅浅一笑。

“我……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你不是早就应承了吗？”

“什么时候？”少女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少年

“小时候过家家，你不是就答应嫁给我了。”少年用手轻轻弹了一下少女的额头，嘴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这不算……”少女甩开少年的手，小跑了几步红着脸满怀笑意地回头看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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